题记:
没有父母的故乡,只剩下梦绕魂牵。
我如果会作画,
我要画一幅时空穿越的巨型画作。
画的西北角是绵延起伏的黄土高原,
天空是陕北特有的高原蓝,
点缀着羊群一样的白云悠悠然。
白云下是耸入天际的山巅。
山的半坡上是母亲无数次目送我的硷畔。
硷畔旁是火红的山丹丹。
硷畔上的母亲慈祥安然,
一次次挥动的手臂被西北风吹的像老枣树皮一样皴裂,
眼角的纹路是东海的鱼尾,
额头的细线是东海的波澜。
山巅最高处的土丘是父亲亲自选择的家园,
面朝着东南,
好像就是为了永远守望着东海边。
画的东南角是钢铁水泥丛林中的上海滩。
丛林中飞驰着城际穿梭的地铁。
地铁里拥挤着无数疲惫且茫然,
陌生而冷漠的脸。
一个中年男人细细抚摸地铁扶手的金属蚀痕,
试图摸到母亲皴裂的手掌纹。
地铁外永远是川流不息摩肩接踵。
川流不息的人流中,
一张小小的讲台如泰山样安稳。
讲台上侃侃而谈的中年人,
霜雪早已在鬓角结晶。
三十多年西北风的凌冽,
终是抵不过十几年东海海风的涩咸。
这结晶像塞北的风雪,
也像东海海滩的盐碱。
海风的咸涩中充斥着半导体晶圆硅基的气息,
而没有枣花香的甜淡。
滴水湖东南的海边,
经常有一个背影独立孑然。
雕塑一样凝望着东南的海面。
他不敢回头看,
对西北心心念念。
因为陆家嘴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阻隔了西北望的视线,
永远无法反射硷畔上的老枣树皮的色斑。
也因为陆家嘴彻夜的霓虹远比山丹丹花夺目刺眼。
他倔强地选择背对西北,
用形式的背叛掩藏内心的思念。
某天他突然意识到:
背对故乡是离故乡最近的距离——
是情感的距离,
是文化的距离。
这里是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
东南、东南再东南,
飘过烟波浩渺的太平洋,
跨过山峦叠嶂的欧亚大陆,
穿过蜿蜒曲折的河西走廊,
那里是古代丝绸之路的起点,
那里就是他的故乡,
永远梦萦魂牵。
从此东海岸边就多了一个东南望的中年男人,
把鼻息间海风的涩咸品成西北黄酒的香醇。
嘴里默念着: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画的左下角到右上角是一条“人”字形的巨型拉链。
前半段咬合拉链的是十几年来每个假期穿梭期间的动车铁轨与飞机航线。
后半段敞着口再也无法合拢,
如丝绸之路沙丘下断裂的帛片。
潮汐亘古不变地涨落间,
牵动巨型拉链的齿轮咬合声,
仿佛信天游的旋律缠绵悠远。
裂口上隐约有穿越时空的细线:
那是思念的情绪,
那是眺望的眼神,
那是回忆的胶片。
或者干脆就是穿越海底的光纤、
丝绸之路上驼铃声的绵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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