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的梅开了第三度时
他遇见她在阶前扑雪
白裘沾着碎玉，眼波比月色清冽
“先生，可知《山鬼》的弦音？”
他持卷的手顿了顿，茶香漫过书页
 
此后每个雪夜，窗纸上总有影影绰绰
她读《楚辞》，他抚素琴
偶尔指尖相触，像初春融冰的河
他不问她为何懂人间笔墨
她不提洞穴里积年的寂寞
只把松火拨得更旺，映亮彼此轮廓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
道士的桃木剑劈开暮色
她现了原形，白尾扫过他案头的诗稿
“莫怕，”她声音轻得像飘絮
“我本是后山修行的狐，为你才化了一身风骨”
他张开臂挡在她身前，墨袍猎猎
 
后来书院的梅再开时
他仍在阶前煮茶，只是多了只白狐蜷膝
有人说他疯了，对着畜牲吟诗
他笑而不答，望着檐角的月
那双眼眸里，藏着雪夜初见的清澈
和跨越人妖的，半生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