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血脉是沉寂的河床
携着厚土的重量与星光的沉默
在我左岸涌出深褐的干流
并沉淀下铁器之坚韧
他以离开的姿态教会我
如何在夜晚原谅所有缺席的悲伤

母亲的血脉是明亮的水域
带着春日的柔软与冬日的隐忍
在我右岸淌出荡漾的支流
并缝补着棉质的温暖
她以存续的绵长告诉我
如何用前行烘干串串遗落的泪珠

而我站在黄河入海口盐碱地
看大海与黄河交融渗透
左岸如父亲未说出的涛声
右岸是母亲灶火旁的儿歌与仍然坚守的凝望
它们在我胸腔冲撞、迂回、最终和解
成为地图上的一条经纬线

每当夜色降临
左岸的河水翻起旧年伤痕般的沙尘
右岸便以温热的浪花轻轻覆盖
我知道，逝者从未真正远去
而是以蛰伏走进河床低处
生者仍以奔流守护老去的港湾
它们在我身体里携手
拦下左岸，半幅若隐若现的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