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翎全集》出版座谈会现场，钱理群正在发言。（李鹏 摄）

3月15日，在中国现代文学馆召开的《路翎全集》出版座谈会上，北大中文系教授钱理群在现场发言时谈到AI对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的冲击和感受。他说，在为这场座谈会紧张准备发言过程中，有学生发来利用AI生成的钱理群路翎研究综述，他对此感受特别复杂。

当输入“钱理群的路翎研究总结及得失”的指令，AI花了十几秒思考，回应道：钱理群对路翎的研究以知识分子精神史和现代文学史的双重视角展开，将其人生和创作置于20世纪中国知识分子集体形象中进行考察，展现了路翎在现代文学领域中的独特性与复杂性。谈及其研究的不足，AI回应道，钱理群研究虽然深刻地揭示了路翎的精神困境，但在一定程度上忽视了其文学实践的社会文化机制。对路翎文学作品的语言实验的讨论，都聚集在欧化与通俗化的冲突方面，而较少关注其与同代作家如老舍的俗白文学的互动关系，可能削弱了文学史分析的全面性。此外，对路翎晚年手稿与未刊文件的整理尚不充分。钱理群的研究主要依赖公开出版文本，对路翎创作心理的还原仍存在空白，比如路翎在精神崩溃期间的写作状态以及狱中思想转变的具体过程，仍有待新的补充。

“读到这里，我真的惊呆了。我想诸位也会如此。它连今天我们重点讨论的路翎晚年手稿和未刊文件整理出版的意义、价值都提前谈到了。”钱理群说，自己一直在紧张地思考这预示着什么，AI已经如此强大，人文知识分子还能有何作为。

“我们对AI的功能价值严重估计不足，AI将给人类特别是知识分子群体带来的危机，我们没有认真思考过。我也没想清楚，但我想必须重新认识时代、未来环境和选择，尤其是我看到人类文明的创造竟然如此迅速、简明又清晰地被人工智能表达出来，为人类智慧和文明的传承打开了新的天地。”

钱理群表示，AI的最终目标是“为我代言”，惟妙惟肖地模仿“我”的思维方式。“有一天，我被人工智能‘代言’，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我今年已经86岁，逐渐走向生命的终点。我的学术研究兴趣也发生了变化，我再也不可能继续研究路翎。因此，今后如果有人出版钱理群研究录路翎新作，一定是假的。我郑重告知诸位，今后AI发表署名钱理群的文章，请一定认真辨别其真假，千万不要轻易上当。”

钱理群认为，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科技发展折射出背后的一个关键问题，就是处于历史大变动的我们，应该如何理解这个时代。“我的初步判断是，人类将进入一个人工智能和人的心智相互支撑、相互博弈和制约的时代”，钱理群谈到，“心智”这个概念，强调人的理性秩序与超越理性的直觉想象力、悟性、共情能力等，这两方面也就是人的心理感受力和智力的结合，这是未来人的能力的发展方向。

钱理群表示，作为人文学科研究者，我们需要建构人的心智与AI既支撑又制约的崭新关系。如果看不到人工智能给人类带来的巨大机遇，或对AI的发展估计不足，就会错过一次人类文明迅速传承和发展的新机遇。但简单认定人工智能将取代人类，看不到其潜在的破坏性，就可能犯颠覆性的错误，“打破非此即彼、二元对立的传统思维，将任何一方绝对化、真理化，都会给人类带来灾难”。

“但我也从中看到了人类的新希望，并寄托于下一代。未来的年轻人，大家要抓住这历史大变局的新契机，既充分利用人工智能的巨大优势，在人类文明团结方面作出文章，又坚持自持的东西，在人和人工智能博弈中，充分发挥对未知世界的好奇心、想象力和创造寻找发展的新思路，构建人类文明的新形态。”

“这是今天我最想向中青年朋友发出的祝福，祝你们这一代担负起历史重任、继承与创造人类文明，将其推向历史新阶段。面对新的挑战，请你们相信，我们‘30后’‘40后’‘50后’将是你们的坚强后盾，我们不但要科学总结我们的人文历史实践，而且也会利用我们的社会影响力，在你们需要的时候出手相助，我们永远在一起。”

编辑：池木

二审：牛莉

终审：金石开、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