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晨晓

太白，
既是秦岭最高峰的名字，
也是秦岭深处的一座清凉小城。

城西的道教名胜翠矶山，
像一位饱经风霜的老者，
慈祥地看着虢川河
静静地由东而西傍城流过。

当秦岭的第一缕晨曦，
初照翠矶山头的宝塔，
小城缓慢恬静的一天，
便拉开了帷幕。

从小吃城飘出的
乡土味浓浓的小吃香气，
便在清凉的山风里氤氲蔓延，
迎着西部迟到的朝阳，
小城的街道渐渐活跃了起来。

步行街前，
“豆花”、“醪糟”、“热甑糕”，
叫卖声高高低低，
这让那些上了年纪早起的游人，
感觉到了久违的乡土情。
故乡的亲近感，
从这些叫卖声唤醒的味蕾里，
瞬间完成了时空转换。

当外面的世界，
乘着高铁飞驰电掣的时候，
两亿年前，
秦岭松流下的那滴眼泪，
正在一位穿着时髦晨练姑娘项下，
发着幽幽的蓝光。

此刻，
黄柏塬珍稀的红桦林里，
那对毛色黑白相间的神兽母子，
舒坦地伸了伸懒腰，
竹林的诱惑，
让它们不约而同地起身，
摇摇晃晃向山的更深处走去。

夏日晨风，
正以你想象不到的凉爽，
从青峰峡底路过，
顺带着再次亲吻了一下，
那些刻在崖上、
据说是一个叫做尉迟恭的武将题写的
劲道十足的繁体汉字。

药王谷潭水依旧叮叮咚咚，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
她都在那里絮絮叨叨，
望眼欲穿地期盼着，
她那曾经归隐山林的老情人
再次回归。
从那个凛冽的冬天算起，
这怕已经过去一千五百年了。

这样说来，
那几个戴着八角帽的年轻后生，
在土墙上刷写的标语虽已斑驳，
却还是眼前的事。
樵夫这个行当，
几十年前已无处可寻，
烂柯一事，
难道从此便再无人提起？

远处刚打通的眉太高速隧道口，
像极了群山初醒的惺忪睡眼，
喧闹的机械声穿透薄雾乍乍响起，
那群被惊了美梦的红腹锦鸡们，
便“扑棱扑棱”地鱼贯而飞，
开始了它们一天的觅食。

这一刻，
露珠从乌桕叶上缓缓滑下，
正巧落在昨天才入住这里的
蒲公英种子上。
秦岭深处新的一天，
便从太白的晨晓
开始了。

诺亚 作于2022.07.14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