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是晚清遗民
在我有限的记忆里
他的腰弯得像一座桥
双手拄着两个短棍
总是艰难地匍匐前行
长大后我才知道
他曾背负民族百年的苦难
因此弄得终生气喘吁吁，如牛负重

父亲是民国生人
在“伪满州国”当过劳工
到了晚年，腰也弯得像一张弓
我问他，我们家是否遗传
他含泪告诉我
那些年除了饥饿、劳累
更重要的是做人的尊严
被告剥夺殆尽

我出生在新中国初年
从小父亲就告诉我，不要学他
做人必须挺直腰身
我知道，这不仅仅是身体因素
更是一种精神
有幸在这个环境里
生活了六十多年
我的腰身依然笔挺

我的儿子出生于改革开放
由于工作需要
常常要飞出国门
不知是否因为
没有到弯腰弓背的年龄
他走路老是气宇轩昂，仰首挺胸
我警告他，做人应当低调
他说这是一种职业形象
也是一个民族的灵魂
还悄悄和我说随着祖国强大
他们在外面越来越受尊重
仰首挺胸便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