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锁（三首）

           流泉


    门锁

在锁孔里
寻找丢失的钥匙。某座深宅大院
被逆转的风月
与灯盏。金钟弄酱酒作坊
着布衣长衫的
旧事，是恍惚的——
那根来自娄底的扁担上，一头煮熟了米粒
另一头，悬浮风一样姣好的
女人……多少年，风沙
埋没。而我的父亲始终沉默
像族谱上不起眼的
小逗点，也像一颗被弃置的木讷的
石头……现在，山河
沦落，岁月
洗心。父亲眼中
酱油和酒，似乎是多余的
身世也是
甚至全部的苦难与欢欣，似乎都是多余的
——或许，这一把用沉默沿袭下来的
锈蚀的
长方形老式门锁，才是
唯一锈不掉的印记。当风烛之年的老父亲
颤巍巍地
将这把锁交到我的手上
我才看见
有一道光，就在
沉默中，在父亲沟壑纵横的一道道
纹路中——



    在尘世

一条路
毁灭了一双鞋。一块石头
毁灭了一片火焰

孤绝
源于全部的教育，而反叛
来自一本起了毛边的
教科书

一边是
荆棘、罡风、冷雨，一边是与羁旅达成的
默契。我在毁灭中，造就新的
毁灭



    银器

混沌中
一件久远的银器

你一声尖叫，所有的萤火
都点亮了
……器穴内部
我悬垂，濯洗，沐浴……甚至捡起
古老的树枝
一边击打，聆听
一边与渐行渐远的夕阳下的美色，形成天与地的鸣奏

秘笈打开
一场看不见的风，卷走半个世纪的
燃烧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