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刚刚醒事那几年比较美

回想十七八岁的时候，真美好
美得世界那么大，人生那么漫长
那时候每天看天上的云彩，看安静的它们
像侧身走过的姑娘

人生或许真的就刚刚醒事那几年
比较美
其他的功成名就
或是一无所有，皆是虚妄

因为后来的人生越来越短暂
短暂得让人癫狂
短暂得目空一切，短暂得
让人不止一次的回想起美好的青春

要说现在也很美
美好的，莫过于孩子
这种美好的转换是时空的轮回，是善与恶
始终对峙的唯一的理由

有人说空山也很美
桃花源很美
我十七八岁的时候相信，现在不信了



野菜最好的时光

在路边
看见一棵野菜
于是就坐在它的旁边
郁郁葱葱的野菜
也陪我
坐了一个下午
要是换做闹饥荒
那几年
谁会陪着一棵野菜
坐一下午呢



二零一六年初日深夜的一件奇事

有人从窗外轻轻的
扔进来一个打火机
我从另一扇没开灯的窗户看出去——
一个比黑夜更黑的人影，铁塔般
矗立在窗外
我出门绕到楼后，吼了几声
他停顿了一会儿
幽幽答道：“你喊我出来
我就出来？”
我知道唬他不住
只得绕回屋，上床睡觉
迷迷糊糊之际，我还是听清了
两句间隔很远的呐喊
一句是“我知道有两个人！”
一句是“天有眼睛的，天在看！”
我最终还是放心的睡了
因为我有两件退敌良策
一件是气温极低的夜
一件是窗口纵横交错焊接的
冰凉的铁条



恍若昨日

原来
一次短暂的军旅
就是一次惨烈的
战役
离开的
都牺牲了
后来回去的
都是魂魄
我们忘不掉的不仅仅是
青春
而是短短的
一生



交换

终于放寒假了
幼儿园在一瞬间变得
像一座废墟
她接回孩子
带回孩子平日里
午睡的被褥和她亲手绣上的
可爱的名字
拆洗被子，她才发现
崭新的棉絮
被人换成了黑心棉
她赶紧拉过孩子
摸摸脸颊，嗅嗅鼻子
翻来覆去的揉捏，检查
生怕自己的心肝宝贝
也被人换过



父亲的心思

我家有好多古董家具
木凳子，木桌子
凳子很小
桌子只有一张
都是父亲遗留下来的
特别是客厅中
这张茶几
刷过一道金色的油漆
像金色的麦田
孩子扑在上头吃饭
像儿时的自己
木头是最不易变质的
人却最易被遗忘
多年后的人，看到的
只会是桌子
永远不可能是父亲
更不会是我



一件神奇的事

女儿一头略显棕色的头发
不像她母亲的乌黑靓丽
女儿随我
我小时候
也一头焦黄的头发
每次理发店的阿姨都笑我
不过让她觉得神奇的
不止于此
因为我的耳朵
还会忽闪忽闪的动
这也是女儿
唯一不随我的
一件神奇的事情



肖像写生

你眼中含着泪光
或者说，它本身就澄澈如镜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譬如说我意气风发，风餐露宿
我本性纯良
年少不知感恩
外加一点愤世嫉俗
倒也不是什么过错
遗忘故土之美，山河便没有意义
你懂得热爱，对世界抱有好奇
我就从此读懂了你
这一刻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