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的春天
我的父亲在老家村头开了一家砖窑作坊

他学城里人穿起了皮鞋
腋下夹着一个皮包，嘴里叼着一只白沙

作坊的烟筒日夜向天空吐着黑烟
春风吹过河岸，吹不开树叶恹恹的神态

我16岁的大哥，嘴边一圈青色的胡茬
那一年春天，他去作坊里拉板车

拉车的时候要小跑
慢了会被人说厂长家公子做事像弹棉花

第三天他便不肯再去了
父亲从腋下的皮包里拿给了他一百元钱

老实说，那个年代对于一个少年来说
一百元钱真不是一个小数目

话又说回来，我也没有眼红我哥
我知道这是父亲对儿子一种牴犊之情

我还知道，和我现在同龄的父亲
在三十年前，为了生活，也是背了一屁眼的饥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