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写父亲
有点落俗。俗不可耐的

是我的不孝。电话那头，
父亲准备好雨具 铁铲 锄头 镰刀
正要出门。几十个年头了
没落下过一天，从家门口
到爷爷奶奶睡着的村南头
——那一片玉米地的路走得很慢
像我
从东莞到家往返的路走得好辛苦

父亲，你的大手没能抓住我童年的小手
带着我呀呀学步 在田野里
逮麻雀捉青蛙
每次出远门，你的背影成了
一种遗憾，却给我温暖 传递着
独立 坚忍 自律
如今我也没能握住你枯干的手
感恩的心跳和着你蹒跚的脚步
隔着屏幕 传递着体温
扎根日子的全部

你戒掉 抽了几十年的烟
保持最低限度的平淡
你知道如何与生活和解
或者说，你知道
如何做一个宁静的人
——只要俯下身子
就可以扎下了根

“他们说家里来了电话
就知道是你”，你用桂柳话嘀咕着
挂了啊。因为大雨
村南头的那一片玉米地竟然都被淹了

到了一定的时候
敢于停止就显得尤为重要
父亲，你给了我一片屋檐
即使是狂风暴雨，我也
就有耐心和信心等到
任何我想等的人

今天，除了
写几个关于父亲的文字
我没有其他可以付出
你曾经的伟岸就这样
一日一日被压低
剩下一个个无法实现的梦
在迟暮之年仍要承受
无止尽的岁月蚀刻

这是我一次次，像一条河流一样
打电话给你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