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你就会碰到历史
走着走着，你就会碰到羊群
羊群是从历史那边放牧过来的
每一只羊，都有一双能读懂历史的眼睛
这个被北狄放牧了很久的地方
如同一本跳跃着方块字的诗集
羊们的每一声咩叫
都是韵角押着韵尾
浣洗过的云彩晾在斜挂的天空
也以白色的音律和羊儿们
一平一仄

想象你就是那个牧羊人
不一定来自远古时代
你挥动一支长鞭
如挥动一缕秦时明月
撵着千年不变的风沙
撵着千年不变的羊群
也撵着千年不变的方块字
一声长喝，撩山撩水
也撩起鹰们诗意的翅膀
在天边打一个旋
扎回到你烽烟未尽的案头
那一声长唳
如一声幽怨的胡笳
衔来遗落在古道上的声声马蹄
长城依然醒着
露出残缺而豁口的牙齿
和你一起清点着羊群
如清点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的生生世世
摩天岭高可摩天
却未能挡住历史的烟尘
未能挡住诗和远方
还有那条河，远不止十里吧
饮过拓跋珪骁勇的战骑
也饮过你诗一样流淌的羊群
站在摩天岭竟然望不到
哪儿是源头
哪儿是归宿

在这个属地白羊的地方
羊群总是要和诗走在一起的
你看见几个穿着老羊皮袄的汉子
和几个同样穿着老羊皮袄的媳妇
大口大口地咀嚼着诗
冷不丁还从嘴角挤出一节节
野性的平仄
你的案头还放着几块剩下的骨头
一些苍老的文字
也以诗的形状在骨头之上蹒跚而行
阳光照耀的地方
是一片坦坦荡荡的空白
你的笔
如一只匍匐了千年的狼
也在这里
眼里冒着欲望的蓝光
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