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地说，我喜欢吃枣子。
那是童年里绕不开的守候——
是随手可及的零食，是漫进时光里的甜。
一到九月，我总缠着哥哥，或是跟着妈妈，举着竹竿轻轻敲，专挑熟透的枣儿。
有时实在等不及，便急慌慌地使劲晃，
看红的黄的“糖粒”落满一地，
那是我小时候笑得最开心的时刻。
 
记得我总贪嘴。
搬张板凳站上去，一颗一颗往兜里摘。
太性急了，枣树枝上的尖刺便“不耐烦”地戳我一下；
我偏不罢休，踮着脚够更高处的大枣，
碰落了枝桠间的小枣，尖刺又轻轻扎来——
哎，那些够不着的甜，只能眼巴巴地干瞪眼。
 
那时候，每个村庄都是片小树林，
你就矗立在一户户人家的门前。
我每天上学放学都从你身边过，
你带着满枝的绿与红，默默看着我长大。
后来我才懂，对老家的记忆，本就藏在这些树里：
房前屋后的“苦子树”，桑树杨树、桃树，还有你。
 
你向来生命力强。野外冒了小苗，总会被人小心移栽到院里——
从前的你，多受宠啊。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村庄里的树少了。
人们嫌落叶难扫，你也渐渐不被待见：
既当不了耐烧的柴火，结的枣儿，也比不上新疆大枣甜；
最要紧的是枝上的刺，总让有孩子的父母悬着心。
 
就这样，你慢慢淡出了村庄的日常。
好在，岳父母家门前还守着一棵，
偶尔走过别的村子，也能撞见几棵——
虽然零散，却都活得倔强。
原来只要给一方水土，
你依旧会把红黄色的“珍珠”缀满枝头，
悄悄递给和我一样，念着这份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