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踮着脚尖漫过竹梢,
我握导游旗的掌心,
率先接住一滴露——
并非风之遣送,
而是竹叶垂落的深情厚意,
顺着“桃花江竹海”的烫金纹路悄然渗透。
墨字,晕染成淡绿,
宛如古老的诗篇,
在竹的世界里,深深扎下诗意的根。
竹博馆后门,
时光仿佛在此处静止。
老竹匠手中的篾刀,深深咬进竹身,
那清脆声响,似能划破岁月的重重帷幔,
比画眉婉转的啼鸣,更揪人心弦。
拇指抵着竹片缓缓后移,
纤维丝一缕缕绽裂开来,
我指给游客们看,说道:
“瞧,这竹之纹路,恰似《天问》中未曾断绝的句读。
遥想当年,屈原于江畔行吟,
他眼中所见之竹,想必亦是这般,
一节一节,将对天地的求索,深刻地刻入骨髓。”
碎花裙姑娘轻轻触碰竹片,
竹屑调皮地沾在她的指尖,
她不禁笑呼:“痒痒。”
我微笑着回应:“这是竹海在与您亲昵相认呢。
待您下次再来,
这竹屑或许已长成一片新绿,
带着竹海浓浓的念想,静静等候您的归来。”
半山的竹海幻境,
在灯影漫下的那一刹那,
整个世界仿若被施了魔法,焕然一新——
不再是寻常的“竹影斑驳”,
而是暖黄的光,温柔地裹住竹茎,
将每一根竹子,都幻化成半透明的玉管。
微风拂过,
管身轻轻摇曳,
仿佛其中仍盛着去年的竹露,
正顺着岁月的节疤,缓缓流淌,
润泽这片土地。
昨夜于民宿品尝的竹杯茶,
那滋味至今仍在舌尖留存:
山泉水,滋养着竹的灵秀之气,
杯沿的篾痕,宛如竹的指纹,
记录着岁月的痕迹。
饮至最后,
清苦之味缓缓弥漫开来——
恰似竹将自身的坚韧与淡泊,
悄然揉进了水中,令人回味无穷。
戴老花镜的大爷举着手机,
在镜头里,
他的身影与竹影紧紧缠绕在一起。
竹,宛如一位慈祥的引路人,
牵着他的脚步,
一步一步,踏在这绿色的绒毯之上,
悠然走进时光的深邃之处。
天问书院外的老竹凳,
静静守望着往昔与未来。
我并未急于讲述古老的典故,
只是轻轻指向凳脚的苔藓,说道:
“这些翠绿,皆是竹露悉心哺育长大的。
去年,那场猛烈的暴雨曾试图冲倒这片竹林,
然而,村民们扶起竹子时,特意留长了老竹的根须。
他们深信,老竹铭记着屈原的诗篇,
只要根在,
那承载着民族精神的诗,便永远不会熄灭。”
扎羊角辫的孩子蹲下身子,好奇地触摸苔藓,
突然惊喜地喊道:“阿姨,苔藓是甜的!”
我也轻轻沾了一点放入口中品尝,
那淡甜的滋味,如一缕清风,
在舌尖缓缓弥漫开来。
原来,是竹把它最柔软的甜蜜,
悄悄藏在苔藓之中,
专门等待着纯真无邪的眼睛来探寻发现。
夕阳,渐渐沉进竹海的怀抱,
导游旗的绿色,在余晖中悄然淡去。
送游客至山门,我转身回望,
只见晚风如同温柔的使者,正轻轻推着竹浪,
每一片竹叶都在风中摇曳,
仿佛在轻声诉说:
“下次再来呀,
我会在竹博馆后门静静等候,
与你一同见证,
老竹匠如何把新露的晶莹剔透,
精心编织进篾片之中,
续写这属于竹海的,永恒的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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