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正宁的月光与窗棂

在白银的黄昏里数黄土高坡的风

一粒沙硌疼了眼睛

（靖远的沟峁正吞咽落日

而董志塬的麦浪，是否还认得

我去年折断的镰柄？）


女儿用蜡笔圈住地图上两粒黑点

“从靖远到正宁，爸爸要走完多少道梁？”

她将问句种进电话线的缝隙

长成我枕边一丛荆棘的月光

妻子把等待擀成庆阳的面香

瓷碗盛满的瓷白，是环江沉默的霜


她擦拭窗玻璃上的雾气——

那反复模糊又清晰的远方

原是我用呵气写下的：归

日历撕到八月，车票在抽屉生锈

工地的钢筋正焊接星斗


他们说陇西的月亮照见陇东的窗

可三百里山塬啊，为何夜夜

压弯我怀中未寄的鼾声？


今夜，风又翻过六盘山的脊背

摇动老家门前的苹果青

如果一颗露水能驮动整片黎明

请让我的脚印突然结满


正宁的田埂，妻子的晾绳

女儿摊开作业本时

铅笔尖上倏然停驻的

那只红蜻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