桨声暗下去的时候,
汉水开始收拢她的鳞片。
夕阳熔成半块铜镜,
在波纹里沉了又沉,
碎成无数游动的火。
归程比水纹更曲折,
船舷啃着暗流的骨头。
竹篷筛下几粒星子,
凉,且带着水腥味,
落进敞口的陶罐里。
岸是未干透的墨迹,
柳条蘸着暮色书写。
灯火次第浮起——
有人用竹竿挑高灯笼,
像钓起溺水的月亮。
锚链咬住青石码头,
铁锈味在风中结冰。
提灯人转身的刹那,
整个汉水突然静默:
他衣袋里叮当的,
是半把陈年的钥匙,
还是没入水的星群?
电子屏在远处涨潮,
渡口正吐出薄薄的汽笛。
当所有光退向对岸,
唯有水底的卵石记得:
我们赊来的月色,
要用整条江的凉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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