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小人书的纸页上行走
我数着凤凰山山峰的棱角
北斗星是邮戳，盖在肉肉的屁股蛋上
山的那边，该有会发光的石头
像母亲藏在棉被下的硬币

望远镜吞掉九十九只飞鸟
玻璃里浮起钢筋森林的倒影
霓虹在云端晾晒着彩色绷带
而我的书包正长出翅膀
扑棱棱撞向课本里的插图

黄昏把梯田染成鎏金
父母的影子在田埂上插秧
他们的汗珠滚进山的褶皱
而我的问号正在发芽
在第九次落日的伤口里

有人说那边有条淘金路
月光在铁轨上流淌成河
但我更相信云朵的谎言
当海市蜃楼吞下整座城市
我的瞳孔里会升起新的星座



山的那边   二

第七次落日坠入凤凰山的褶皱时
我数着自己掌纹里的矿脉
地质锤在木柜里生锈
而望远镜始终对准
父母当年插秧的方向
 
山的那边，火车拉走最后一块月光
厂房的头盖骨刺破云层
霓虹在高压线塔上晾晒绷带
我听见童年的书包在安阳的站台
长出带齿轮的翅膀
 
地质报告说那边是断裂带
褶皱里藏着未命名的矿脉
而我总能在深夜里看见
父母的影子在勘探图上
用汗珠浇灌着
第七个没有地址的春天
 
有人说在隧道口挖到了恐龙化石
而我的矿灯照见岩壁上
生长着会发光的方言
当推土机碾过祖辈的梯田
我突然读懂了
山的那边，是山自己
正在长出新的年轮

山的那边   三

听诊器贴着第七道褶皱里
破译月光的密码
我数着凤凰山岩层里的心跳声
急救箱在电驴背上摇摆
山路正在褶皱间绣出花莲
 
山的那边
CT机在云端投下骨白色阴影
幻影灯在山峦间晾晒手术刀
而我的体温枪始终对准
母亲当年咯血的方向
 
处方笺在抽屉里蜷成茧
药片在玻璃柜里结晶成矿
我听见童年的体温计在长安的站台
长出带刻度的翅膀
 
村民谈论着云端的药房
月光在传送带冻成冰凌
但我更相信草药的密语
当救护车碾过祖辈的梯田
我的针灸针下
正在舒展第七道年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