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笔在煤灰里浸泡半生,
笔尖结满地心的冰棱。
它曾是一把未点燃的火炬,
如今只剩几道倔强的刮痕,
在工资单背面刻下:
“八百米深处,有人用肋骨
撑起塌方的天空”。
写罐笼坠落的那个黄昏,
墨水突然凝固成煤渣——
原来最黑的不是夜色,
是安全帽里
那滴不敢落下的泪。
写工友老张的矽肺时,
笔杆咳出带血的碎末。
他临终前递来半包烟:
“留着,写写井口的野葵花,
它们总朝着地底鞠躬”。
而写到家书,笔就生了根,
在信纸长出地下巷道:
妻子用晒衣绳丈量的等待,
孩子用橡皮擦
反复修改的“父亲”。
现在这笔终于锈透了,
像一根报废的钻头。
可每当月光来洗刷字迹,
那些消失的矿灯
就从裂缝中浮起——
一粒粒乌黑的星,
正把人间烫出
焦糊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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