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降生于辽的清宁二年,
千年目光,依然温润如初。
摊开木质的手掌,
接住雁门关外所有的风沙,
无惧其粗粝张狂。
大水漫过脚踝,
权当是佛陀试我禅心。
地震十三度摇撼,
最烈那次,风铃撞碎斜阳。
人们仰首惊叹:
“看哪!这倔强的老骨头,
还在为奔涌的流云丈量天高。”
真可谓老当益壮。
扼守雁门,襟带辽疆,
我是商旅驼铃的驿站,
铁骑烽烟的坐标。
军阀的炮口曾将我瞄准,
二百发炮弹轰鸣,
只在胸前绽放沉默的木梅花,
我意志如铁坚强。
我有允许雷霆万钧的底气,
周身流转星辰的微芒。
惊动了凌霄殿——
斗拱间,二十八宿低语;
梁枋上,文昌魁星巡游;
檐角处,天王静坐镇守。
仙人袖底遗落的三颗宝珠,
至今嵌在我心口,
细数着年轮悠悠。
可叹乡绅无知的“修缮”,
徒让我腰身弯曲得苍凉。
当梁思成攀上我的脊梁,
我听见榫卯深处
传来亘古的笑响:
“看那些铁钉的子孙,
早已锈入尘埃。
而我们木质的骨节,
依然卡紧时光的齿轮,
不摇,不晃。”
伟大的能工巧匠让我在这里,
站成永恒的姿态,
等你抬头,
仰望我塔尖——
那束穿透千年的辉光。
一座木魂铸就的丰碑,
只想静看日升月恒,
云舒云卷,
伴人间,
岁岁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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