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门，吱呀吱呀，响了两声
多么熟悉的声音
我以为母亲回来了

睁开惺忪的眼睛
我看见穿堂风
正在推门

母亲走了很远，很远
她留下风
替我看守门庭

并像母亲，抚摸我的脸颊
我依然是爱远方的孩子
借迎风泪掩饰内心的沸腾

有时候，风真的是一把刀子
硬生生地把梦幻与现实切开
刚才那一刻，真实
而又恍如隔世

        二
母亲，能抓一把风的女人
我还记得她坐在风中的样子
风，摁不住她头发
她把那丘土地当作绣花鞋
绣出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每一穗高粱、每一株稻子都向风低头

母亲扬谷的姿势刻在我的记忆里
风，吹走了秕谷
也吹走了尘世不实之词
那些饱满的谷粒、教诲，黄金般的富足我

现在，只留下风
满山奔跑，替我呼唤母亲

        三
满坡的野草向母亲躹躬
生活的车轮继续向前
原谅儿子，没有太多时间用来悲伤

善良、宽容、坚韧、温顺、勤俭
这些词语，不足以概括母亲一生
一个针线盒，是母亲的遗物
当年缝缝补补的日子还在温暖我

感谢风，传播母亲的名姓
在这个山村
只要呼喊母亲
群山必有回应
仿佛母亲，站在某个山头
盼望她的儿子回来

        四
风，把坟头的草又吹绿了
母亲在草中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