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了，那把蓝色牙刷
刷毛早已发黄、打卷
每次刷到后槽牙，总有些
牙渍怎么也刷不掉
它软塌塌地贴在牙龈上
像我晨起时，没力气的手掌

妻端着水杯路过，看了一眼
“换把新的吧”，说着从抽屉里
拿出银色的新牙刷
“试试这个，超市新买的”
她把旧牙刷扔进垃圾桶时
我听见刷毛触底的轻响，像
一声轻轻的叹息

新牙刷很快占据了杯架前排
每次刷牙，硬毛都扎得牙龈发疼
泡沫里混着血丝
我对着镜子漱口，看见
几片旧刷毛漂在杯底
像去年秋天
我掉在梳子上的，白头发

这让人想起那年蜜月
你在酒店卫生间
举着蓝色牙刷，对我微笑
“'看，情侣款！”
如今你的牙刷也换了新的
而旧牙刷的蓝色柄上
还留着我咬过的牙印

现在它们都躺在垃圾桶里
新牙刷在杯架上闪着光
我摸了摸后槽牙
忽然觉得，有些东西
大概就是这样慢慢换掉的
比如软毛变硬是，比如新变成旧是
比如，我们不再说“情侣款”
而是各自，用着顺手的牙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