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墙替外婆收拢山影时
房檐下的秋千还在摇晃
锈铁链咬住风，测量童年
到中年的距离

石阶在正午发烫
外婆翻晒金黄的玉米
碎屑掉进砖缝
成为蚂蚁的储粮仓
猪圈飘出发酵的猪草味
与炊烟勾兑成
黄昏的药引

外公劈柴的钝响
震落松针上的黄昏
碎木屑飞溅
在土墙皱纹里扎根
长出木耳的耳朵
整夜整夜倾听
山溪的经文

三十年雨水冲垮老屋
坍塌的墙体正爬回泥土
青瓦碎成满地鳞片
游不进嘉陵江支流
我跪在蒲公英飘散的弧线里
数石碑裂纹
像数着所有未说出口的
称谓

水泥覆盖院坝那天
旧石阶在记忆背面
偷偷生长青苔
而半山腰的蒲公英
突然集体返航
却再也找不到
曾经跨不进的堂屋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