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爱人
你总说老房子在咳嗽
砖缝里卡着陈年的药渣
当皱纹爬上窗台
我们并排坐在门槛剥豆子
像两粒褪色的纽扣
守着彼此磨损的针脚
烟囱在暮色中练习素描
把炊烟画成解不开的绳结
院角的柿子树又结痂了
那些未寄出的信在枝头摇晃
每个字都沾着霜
记得谷仓闹饥荒的年份
我们用月光熬粥
舀一勺就烫伤整个胃
你的手指在碗底写诗
划开水面时
涟漪都是倒置的问号
地窖里堆满空酒瓶
每个瓶口都结着蛛网
我们曾把誓言酿成梅子酒
却在启封时发现
所有的甜都沉在瓶底
上面浮着薄薄的酸
雨季来临前
晾衣绳绷成五线谱
你衬衫上的补丁在风中唱歌
我收集你掉落的头发
编成缆绳
拴住漂移的岛屿
后山的野蕨懂得弯腰
它们把露珠串成佛珠
我们跪在潮湿的泥土里
刨出童年埋下的铁盒
生锈的钥匙转动时
蝴蝶正破茧而出
晾晒的棉被鼓起又塌陷
像某个未能成形的拥抱
你说要修剪葡萄藤多余的触须
却总在剪刀落下时
听见枝条深处的呜咽
这些年我们练习用沉默对话
如同壁虎断尾时
疼痛也是静音的
当月光再次漫过床沿
你翻身压住的梦呓
正在长成新的年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