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早春二月中,适值先母九十八寿辰纪念日。母亲已逝世近五十载,其音容笑貌仍清明可触。绮丽的春天倍添情思,如柳浓郁,更纤絮雨飞——只此轻吟,载去春风……
春风掀开铁锅边缘的盐粒,
我蹲身拾起摔碎的蓝边碗,
豁口处忽然游出你补丁里
走失的针脚,在晨光中蜷成
七十年代那盏煤油灯的倒影。
米缸底陈米掺着粽叶屑,
指缝漏下的水珠在地面画出
你纳鞋底时被油灯烫弯的弧度,
像后院石阶缝里冒出的狗尾草,
绒毛上还沾着那年大雪的碎末。
撬开樟木箱的铁扣,霉味呛出
你码放布鞋的咳嗽声。褪色鞋尖
顶住我脚掌的刹那,春风突然
偷走半粒盐,在你坟前
酿成未封口的薄雾——
藤椅吱呀陷成你怀抱的形状,
石桌上凉茶浮着柳絮,蚂蚁列队
偷运你纳凉时磕落的烟疤。
我伸手遮挡斜射的日光,阴影
爬上手腕,凝成你冻裂的指节。
当隔壁孩童追逐断线风筝,
线轴滚过水泥地的裂痕,突然
绷直成你临终的半句方言。
我俯身拾起的刹那,春风已将它
织成蛛网,粘住瓦檐下雏燕
张大的喙,替你说出
那声迟了五十年的“乖”。
所有裂缝都是呼吸的伤口,
每阵风都在替哑默的盐粒
重播那炊烟里走失的摇篮曲
2025.3.17,于川南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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