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一个甲子的时空
外孙赶在呀呀学语
——两周岁前的傍晚
与我举杯对饮

六十年流逝的光阴
在我杯中徘徊、摇曳
沉浮在华发里的记忆
被流逝的岁月，打磨出
流光溢彩的琥珀色
——变幻着太多
悲欢离合的故事
无法再去品读、述说

餐桌上方的灯光
透出童年油灯的暖色
闪现出当年
老母亲爱抚儿女时的慈祥
——她终未能看到
重外孙的模样——此时
此地，我想告诉她
小家伙正在茁壮成长
完全合乎您生前的想象

一杯水，在小外孙
扬起的手中摇摇晃晃
闪耀着纯净本色的光芒
映照在他稚嫩的笑脸上
让我感到，一缕春风
轻轻拂过山岗
留下了一树桃花的绽放
与芬芳

同样是一杯水的内容
我的酒杯在手中略显沉重
——它已容不下
太多的浑浊和太少的透明
却盛满了一坛老酒
窖藏了多年的烈性
——那是岁月的磋跎
为丰富我平庸的生活
特别调制出的
几味隐晦的苦涩
我痛饮一口下肚
如同饮下一剂
能治愈腰腿痛的汤药
那是被悠悠时光
煎煮的太久的缘故
——那苦涩不问青红皂白
在口中紧锣密鼓充斥着
洇润不散、绵绵不绝

我们再次碰杯对饮
他的笑靥里，依然
洋溢着如水纯净的天真
——这轻易点燃的快乐
触动了我——忽然感觉
口中的苦涩迅速退却
正流溢出——老酒
原本的醇香与回甘

那一刻，甘甜与苦涩
在同一处光阴的褶皱里
悄然和解，如同
两个气象不同的季节
在一个特定时刻
无缝衔接——
交融在他的水杯中
交融在我的酒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