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总说“不累”，可灶台的皱纹爬上眼角，
柴米油盐腌渍的青丝，何时落满霜雪？
那年我偷穿您的碎花裙，笑您“老气”，
如今抚摸您风湿的膝盖，才懂青春的借贷 。
月台上您挥手像截枯枝，行李箱塞满酸菜罐，
电话里咳嗽声刻意压低，却把病历藏进针线篮。
“多吃点”“早点睡”缝进每一件毛衣，
针脚丈量的年轮，是我远行的光年 。
妈妈，您的白发是月光做的绳索，
前半生捆住自己，后半生放我漂泊。
若时光能抵押给银行，我愿赎回你眼里的星河，
让皱纹退回少女的诗集，让药盒变回胭脂盒 。
妈妈，您的唠叨是梵音写的歌谣，
“别怕摔跤”在童年回响，“累了回家”在异乡燃烧。
您说“活着就是福气”，却把病痛腌成咸菜，
咸涩滋味蒸腾成云，落在我梦里化作春雨 。
产房那夜您剪断脐带，我开始丈量世界，
如今您佝偻成问号，我接过你手中的剪。
“养儿方知父母恩”不是谚语，是轮回的欠条，
下辈子换我做你的襁褓，偿还这生生世世的利息 。
老缝纫机还在唱，您给孙儿缝着春天，
那根穿过半世纪的银针，正缝合我碎裂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