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还是冷月残星
父亲便早起开门
那拨弄门栅的响动
很轻 很轻
轻得像湖面净水
落叶飘零

大清早
杵着晨曦的父亲
从岩里揹一脚重重的栗柴
没有立即倒掉
而是从背架上一根根卸下
生怕弄出响声
卸不完的
是那佝偻的背脊上
两道深深紫痕

母亲把我从梦里推醒
说父亲已经了背了两回柴
再不起床
小心挨训
我一磆碌坐起
揉着惺忪的眼睛
听到父亲埋怨
莫叫醒他
后三十年睡不着
前三十年睡不醒
等他长大了
想睡都睡不成

后来
慈母长眠
父亲已是耄耋老人
劝他多歇息
可他老说
早起鸟儿有虫吃
每天能拥抱清晨的太阳
是上帝的怜悯
开门声依旧天天响起
日复日年复年
从冬到夏
从秋到春

老父亲用轻轻的双手
遮起一片福荫
如果有一天
那开门的声音不再
永远长不大的我
其心何宁
唯愿老父亲百岁健在
天天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