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灰从祖父的簸箕里漏下
自河岸向缸沿蜿蜒游走
绕水三匝，春雷在瓮底苏醒
金豆豆发芽时，赤龙正抖落鳞甲里的雪

铜钱在香炉里生出绿锈
老庙祝的皱纹深过垄沟
暖寿的三牲供果压弯供桌
土地公的胡须沾满菜籽新抽的油

春饼卷起三更月
饺子在沸水中翻涌成面龙的鳞
母亲把最后一勺香汤
浇向墙根蛰伏的虫鸣

尧的耒耜还插在冻土
拖拉机轰鸣碾碎甲骨文的沟壑
化肥与土肥在田埂偶遇
父亲的脊背弯成问天的犁

剃刀和推子咬碎我霜白的往事
碎发里藏着舅舅抽烟的剪影
镜中田垄翻出新泥
春天正从发茬间喷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