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热恋的故乡

我的故乡 被许多名词包围了
山峦 森林 土地 溪流 小桥 
耳熟能详 一不小心就叫出口了
说不准哪个年月日  或是哪个季节
是谁撑起了第一间茅屋  在某个清晨
升起了一缕炊烟  雀鸟找到了定位
飞来选择主题  做农家的信使
后来 鸡犬牛羊渐渐多了起来
加入了农家的户籍  成了异姓兄弟
为主人做了许多事情 耕作 下蛋 看家
春风是从不砍价的  人人都有份
不用贿赂  衣服不多的人更需要
夏天的雨  有点势利眼  或是无意
有的田地雨点落成了花  有的干渴冒烟
秋天的颜色  是代表庄稼的  
稻谷 高粱 玉米 黄豆 绿豆 红豆 芝麻
各种肤色  都是农人的定制
冬天  冷的是风  农人和牛无法排斥

人口越来越多 与庄稼成正比
不同姓氏的村庄不断通婚
生出许多掌管农具的手
与土壤沟通  送出许多公粮
绣花针的手  绣出保家卫国的鞋垫
调整好对比度  寄到边疆哨卡
我的村庄  走出去许多人
将军的刀枪从不生锈 一直闪亮着
新一代的火车 跑出了许多农民工
为了孩子的课本不掉页码
为了把自家的房子再加一层
为了把邻村的姑娘娶回来
村庄 是农家的公园 免费的
村庄 是动物园的聚集 品种不多
都是实打实的劳动者 是农人的助理
蝌蚪  从细时就开始练兵
长大后的夜晚 就在田野比赛说书
雏鸭  逆水而行 顺水流舟
猫和老鼠 不是朋友圈 防御与进攻
狗的警惕性 只对生人狂吠
只要混熟了 尾巴摇得很生动
猪的养尊处优 注定了肠肥脑满
它是农家的账本 记录着一家人的开支
羊 清闲散淡  像个文艺工作者
在山坡上吃草 不管光阴的流逝
牛的负担太重了  管着一家人的口粮
它是田地的会员  交出了许多作业
喜鹊  夜莺  是农家的客人  
蝈蝈  蛐蛐 知了 农家的乐队 奏着小曲
蝴蝶是乡村舞蹈队 蜻蜓是最小的无人机
燕子 每年按时来驻村 衔着春泥筑巢

我的故乡 日出东山 彩霞满天
我的足迹 是从门口的石板巷开始的
村口小河的木板桥是第一道关卡 
走出去了  一直没有回来 一晃半生
家里的关卡都是免检的 友善而从容
外面的关卡 荆棘丛生 蒺藜遍地
鲜血染红了我履历  日记满是疮痍
屋后山岦的那盏油灯不见了
那是我的母亲照着我回家的路
母亲的声音给我壮胆 我高声唱着山歌
气喘吁吁  吓跑了身前身后的鬼
我在母亲唤我的声音中长大
我在母亲的送我的目光中走远
父亲挑着一担书箱帮我离开家乡
一阵叮咛 让我热泪盈眶

再次回到故乡 回到村庄 回到月台
许多小孩不认识我  从他们的相貌中
我能看出是谁复制的版本 很吻合
村庄是不改变姓氏的 但许多封面换了
那些文艺的青砖黛瓦成了记忆
若干年后的火炉旁  再给后生讲古
从空中俯瞰  鳞次栉比的村庄
反转或导航定位  一片卫星云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