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咳嗽时
墙角的槐花簌簌地落下
像摔碎的旧年历
每一页都是压弯的黄昏
我数过母亲梳头时掉落的头发
一根是秋收后的麦芒，另一根是雪
老去是个动词，从掌心爬上额角
却始终绕不过那句“天气冷了，该加衣服了”
她弯腰捡起晾晒衣服褪色的夹子
像拾起我童年滚落的一粒弹珠
只有晾衣绳上未干的水滴
代替她，回答了一生未尽的滂沱
多年后我推开庭院的门
苔痕漫过门槛
而风铃仍悬在空枝上
叮咚——
一声比一声的轻
在这满庭的寂静里
回忆如潮水，无声地涨
淹没了此刻，也淹没了
那些未曾说出口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