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毗邻着一座嵌满玻璃的大厦，每至夜幕降临，那座大厦就变得格外阴郁，只有稀稀疏疏的几层楼梯灯，闪着诡异的绿光。
我常常越过那座大厦，仰望被昏黄的路灯照得泛红的天空，那上面没有星星，也几乎看不到月亮。
但我知道，这里的月亮在地上。
那口翻腾了一夜的圆锅里，冒着腾腾热气，比月亮还要准时地打着声响，在楼底下待上一整个晚上。至凌晨三四点，轰鸣声乍起，那是几辆货车发出的声音，定也要伴随着几个老烟枪的喊声，每每至此，就知道，夜已经过去。
清晨和傍晚是一样的，顺着人群挤进车厢，再从围堵成墙的人里边挤出一条新路。有几回，我差点没能及时下站，我慌张极了，眼睁睁面对着上车的乘客将我重新挤回车厢最里面，那一刻我像极了溺水者，扑腾着冲破人群，再从人和人的手臂间，拉回我的背包。
在茫茫人潮中，哪怕你停下来，也会被源源不断的人群带到前面的某个路口。
就这般日复一日，即便在梦中也总能听到高峰期道路上的汽车鸣笛和地铁呼啸而过卷起的狂风。
遥遥望着地铁的窗外，一股空旷的悲凉感涌上心头。
按照世俗意义上的章程、守着作为平庸之人的本分，这被一堆腐烂如败絮的回忆和肆意延宕的虚幻的计划拥簇着的人生，沉重得难以呼吸。
人生本就是旷野，比坦桑尼亚还要宽阔，可无论是对于宏观的宇宙，还是平原上的动物族群，再或是土壤里的蚂蚁部落，真正值得去追逐的，只有家园。
我想，我离那条海平线的距离还很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