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睛

作者: 2025年01月20日16:46 浏览:0 收藏 觉得不错,我要 赞赏
题记:
写于2025年1月10日夜
2025年1月8日晚班时,23:00左右,我的右眼靠近右眼角处突然如进入灰尘般的不适。1月9日早晨08:10开始,右眼的视野仿佛总有头发丝在飘动,或者更确切地说,恍若还有无数小水珠往下流淌,怎么也挥之不去。我只能尽量闭上疲倦的眼睛,在黑暗中度过,只渴望着这如蜘蛛网一般的黑丝早点从我眼前消失。我非常忐忑甚至惶恐,我怕失去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我的眼睛如此明亮而忧郁,没有诗人的气质,却有艺术的灵感!我更怕无法看见你!生命本已没有什么意义,我不过是苟活,若无一双发现美的眼睛,若不能看见你,我只会绝望,不可能如保尔.安德烈耶维奇.柯察金那般坚强,他对于理想信念的坚强,和对于抛弃可爱的唯一真爱他的冬妮亚.杜曼诺娃的坚强。我已不再坚强。我侥幸寄希望于黑夜结束,黎明到来的光芒。

可是,1月10日早晨,在整夜的辗转难眠之后醒来。我的右眼啊,丝毫没有因我的惶恐而好转,那些可恶的头发丝和水珠状的东西仿佛在眼前狞笑。我只能收拾颓丧的心情,孤独地朝湖南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走去,脚步沉重。

在门诊大厅挂了眼科的号,乘坐电动扶梯来到四楼眼科病区。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留着披肩短发的女医生给我看病。挂号单上写着副主任医师喻娟。在她身边有四个年轻的女实习医生。“你好!”我和医生打了个招呼。她要我坐下,并询问了一下病情。我尽量简短准确地说明。她要我去走廊尽头测一下双眼视力。测完回来,我把数据交给她。她用如显微镜一样的光学仪器将强光照进我的眼中,仔细看了我的两只眼睛,然后对我说:“黄斑正常,右眼玻璃体轻度浑浊。”她给我开了检查单,要我先去交费,然后去同一楼层另两间检测室验光。交完费验完光,我将验光结果交给她,她告诉我,要用药水将我双眼的瞳孔扩大,以便借助仪器看我的视网膜。我的内心如此脆弱,随着年龄增长成正比增长,因我无能为力!

坐在诊室门口的长条凳上,一个女实习医生每隔五分钟给我双眼滴一次药水,一共滴了四次。她说瞳孔扩大后,会有四到六个小时看不清东西。我只感觉自己就是个死人,一切都不能自己把控。而我是如此寂寥,一个人闭着眼睛,坐在那儿,大脑一片混乱。

二十多分钟过去了,那个女实习医生用手机的电筒照了我两眼的瞳孔,让我去另一间检测室。在极度模糊中,我走到那儿,等了好一会儿才轮到我。一个头发扎着马尾巴的年轻女医生用喻娟医生用的那种光学仪器看我的两只眼睛。当她看我的左眼时,反复让我左眼朝左上方向用力看,越极限越好。我心里咯噔一下,完了!“有一个洞。”她对身旁另一个年轻女医生说。那个女医生又反复看了几次。马尾巴的女医生又看了两次,最后拍照打印出来,把我带回喻娟医生的诊室,并把她的也就是我左眼视网膜有个洞的看法告诉喻娟。我没想到,我的左眼居然比右眼更严重!

喻娟让我重新坐在仪器旁,叫我把下巴搁在支架上。她一边借助仪器看我的眼睛,一边给四位实习女医生做现场教学。她极其平静,见多不怪了,“这有色素沉积”,“这有变性”,“玻璃体浑浊”,“看见了吗?这里有个裂孔,这个位置不是很好看,如果用三棱镜会看得清楚些。”几个年轻的实习医生不断换着角度看着。最后喻娟医生对我说:“你的左眼视网膜有一个裂孔,右眼视网膜有变性区域,要打激光。幸亏发现及时,否则你两只眼睛的视网膜肯定会脱落,那样会双目失明。”“做激光手术,裂孔能治好吗?”我沮丧地问道。“治不好。只能让裂孔不继续扩展。”她肯定地回答。“就是打止裂孔的意思吧。”“是的。”好吧,是在这儿做吗?”“要去病房,等我给其他病人看完病,给你做。你去交费拿药,把两支麻药拿来给我。”“好。”我无奈地回答,第二次去门诊二楼收费处交了一千八百多元,然后去发药窗口拿了药和两小支塑料瓶装的麻药,在模糊中回到那间诊室,把麻药交给喻医生。她让一个实习医生把我领到住院部十五楼一间小治疗室。坐在那儿,心儿空空荡荡,如一个被世界遗忘的生灵。

中午将近12:30时,喻医生来了,她先给我右眼滴了麻药,“先做右眼。可能会有疼痛感。”“疼痛我能忍,小时候为了治干疾,父亲带我去农村一个老中医那里用银针扎手指,我强忍疼痛,直到扎到第十根手指才哭出来。我从小打针就没哭过。没事儿。”她给我滴完麻药,对我说,学医,本科要五年,然后读研三年,读博士三年,只有这样,才能进三甲医院工作。她现在在读博士后。她四十一岁了。“从十八岁开始,要读十一年!那参加工作都三十岁了!太不容易!”我不由得感叹!“而且我们的钱并不多。”她很平静地说。“中国普通民众挺难的,现在找个工作都难。”我又一次感叹。

她将一个镜头植入我的右眼,然后让我坐在她在门诊时用的那种光学仪器前,用一种激光发射枪将电焊般的强烈白光射入我的眼球,一个白点过后,就是一个绿色光斑。偶尔叫我照她要求的方向转动眼球。一个接一个的强光进入我眼里,有时会有强烈的胀痛感。我感觉很想流泪。我的意志让我强忍着。

用了二十分钟的样子,她用激光治疗我右眼的过程结束了。“不用回到门诊用那个仪器看一遍吗?”我问她。“不用了,我用三棱镜看的,视网膜变性区我用激光都打到了。”“好。”她又用同样的流程对我的左眼进行了激光光凝手术。两只眼睛全部做完,已是下午一点多了。她和我都没吃中饭的。我很歉意地对她说:“耽误你吃饭了。”“没事,这是经常的事。”她接着问我,“疼吗?”“不疼,只是偶尔很胀。”“你的意志很坚强,很多人做的时候都会说疼。当过兵吗?”她问我。“没有。我一直是个书生。”我平静地回答。“我的手法还是可以的,很多比你位置难打得多的我都能打到。”她很自负地笑着说。

我们走出治疗室,她朝着走廊一头指了一下,“从那边下楼。”然后转身离开了。而此时,我的双眼完全是模糊的,扩瞳的药水开始大显神威了。我本来就近视加散光,这一下,所有影像完全是虚虚的,几乎只有光感,只有在半米之内的东西我才能勉强看清。就这样,我好不容易找到电梯间,从住院部十五楼下到一楼,去门诊二楼的发药窗口问了一下那四瓶中成药的具体吃法,然后在极度虚无缥缈的影像里踱上回家的路。

回到家,在模糊的视线里拖完地,忍不住看你,凄凉地笑了一笑。我那双明亮而忧郁的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却布着伤痕。我的右眼视野如黑头发丝飘荡,医生说,那是飞蚊症,中老年人大多会有,治不好。我失落而无奈,这种感觉像一个少年思念他心上的人儿却总是见不到她的那种忧郁。我没有保尔.安德烈耶维奇.柯察金的坚强,我甚至于很脆弱。我曾经深邃的双眼皮内敛的眼睛,那双大而明亮的黑眼睛,我疲倦地微闭着,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想你,在这寒冷漆黑的冬夜。

——兰军
2025.1.10 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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