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故乡
白天到达或晚上到达不一样

白天出发时  
遇上世界上最长的车  堵车  
与城市斗气   
车与车之间
加塞  反加塞  斗智斗勇  
好不容易上高速  又限速  

故乡不快不慢

头顶云彩或月亮
沿着山川与河流
穿越各个服务驿站  
两房村庄和甘蔗林  影影绰绰
和我插肩而过 
下了匝道
在电线杆围拢的柏油路旁
终于看到
兜着绿色塑料袋的芭蕉林
一直延伸到家门口

我现在发觉  我们比年少时
更需要一个故乡
想家的人
心里都有一首诗
居家  出门  又回家
这个世界永远焦虑
诗歌却是一种不同寻常的定力

小时
恨不得早日挣脱束缚
离开家  离开父母  离开穷乡僻野
成家立业了  又想着
何时归家看看父母  看看故土
小时故乡走出来的田埂路  
泥泞崎岖  
像游进梦里执拗而倔强的浪子
直奔远方
早已染上不归的性格

现在乡村的路很硬  平整笔直
城市的电车司空见惯  
扫码就能开走
村里旧时的永久牌自行车
成了古董
倒是家乡的民宿太过整齐划一
尽管屋旁堆放着旧时元素

现在我行驶在家乡的柏油路上
农友在烧砍下的蔗叶
黑压压的蔗灰平趟在蔗田里
空气中散发着蔗香
野火和春风年年在此先后上演

要是晚上开车回家乡
路过这被烧过黑乎乎的蔗田里
偶尔会发现蔗狸在田里先是一动
待对着车灯就愣在那里
母亲说那是祖宗
不要惊动他们

多可怜的祖宗
甘蔗已砍完  蔗叶已被烧掉
他们吃啥  白糖连同蔗渣都在糖厂
他们应该将随我们回家吧

我知道过不久
田里蔗根将被犁耙翻起 垒高
蔗根根部
蔗苗定会穿破泥土  长出绿色希望
那是祖祖辈辈给予故乡荣耀

远处
芭蕉林和火龙果及百香果基地
也不甘示弱  各自生长
火龙果基地晚上灯火通明
在上演一部恢弘大片 四季四熟
铝矿车和运蔗车
及边境进出口贸易车  都太大
屯里的柏油路没那么宽
倒车  倒车  倒车
乡村的夜晚很热闹  要沸腾了

村口
边防检查站的士兵
一如既往的威严
但他们一听我讲本地壮话
一个军礼就放行了
透过尾灯  我看到
站岗的哨兵还在那  傲然挺立
边上
棵棵剑麻也挺立在夜色中 
一动不动

故乡把要屯
也稳稳地  扎根在山脚下
各家各户亮着灯
我突然想看一下老土灶和煤油灯
可再也找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