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弯曲曲连绵起伏的丘陵
山石劲松浑然一体
没有陡峭险峻的高山
也没有走不出的深林
只有安居乐业的小山坡

春天堰边香甜的狗奶子花
我们不知它的根部是地黄
夏天的远志开了碎碎的紫花
手一扯薅一把连根拔起攒着卖零花钱
山丹子花开在山前的石头旁
光艳艳的金针花在太阳雨后晶莹的草丛
飞来飞去的黑色山水牛是伙伴们晚上香喷的油炸美食
秋天的玉米吐血须子被老农掰回家一推车又一推车
漫山遍野的红苹果啊
皮薄又脆甜

一个一个的红苹果被摘下来
轻拿轻放装箱子
一箱一箱搬运到手推车
推下山坡的红苹果上了三轮车
运到村里冷库
运到县城小区
运到邮局快递
最后到了北京上海广州珠海
还有不知道的哪里

城里的水果多啊
多到琳琅满目
进口打蜡包装精美
没有人知道我们的苹果叫沂源红
因为它并不是特别红
老农不懂的人工上色

送出去的都夸好吃
汁多脆甜
卖的时候都嫌贵
一箱要几十元
还有疤痕和点点
不如买一盒一个精美的圣诞果

老农们就近低价批发了一年的劳作
桑树皮一样的老手用唾沫点着那一叠厚厚的钞票
如释重负
扣除冷库费和浇地钱
农药，化肥，纸袋，网套，箱子钱
还能剩点吃饭买肉钱

老农们搬着剩的残果
有说有笑回了家
拔颗白菜炖肉包饺子
饺子仿佛是北方幸福的图腾

他们穿着最破的衣，
吃着最简单的饭
做着最傻的事儿
年年种地，年年种果
年年都不见存款
他们供出了大学生
他们的娃都在城里买了房
他们帮着看大了孙子
无论年景好不好
问他们来年还种地吗？
还种
是习惯还是信仰
是无奈还是爱好
是责任还是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