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满青苔的屋檐下，
挂着一张纤巧的蛛网：
几只飞蛾留在上面，
只剩几翅幻想、
几缕悲怆……

呀，一只美丽的蝴蝶
又无力地敛起了翅膀！

我慌忙把眼睛捂上，
忍不住涌起阵阵悲伤。
我不该，不该透过指缝偷望，
骗不了的眼睛呀，
收去了心底的一丝安祥。

是真，是梦？
还是离奇的幻想？
蛛网竟神话般变大，
-----﹣无形、无色、无状。
啊，倾刻间
铺天盖地，
笼罩四方。
天，闪着绿光，
地，一片荒凉。

我索性放开双手，
一任眼波流动，
溯着岁月的长廊﹣------
邪恶攀上宝座，
荒谬浓抹艳妆，
阴险甜蜜地微笑，
少女紧偎着流氓……

凝固了
前进的世界；
冷却了
火红的岩浆。
流年重梳着白发，
死亡又钻出坟场。

网啊，这疏而不漏的网，
挂着几千年的尘垢，
尽管已百孔千疮，
为什么，还能肆孽逞强？

我曾举起颤抖的双手，
询问真理，
可他，拄着拐杖，
步履踉跄；
我曾张大紧闭的嘴，
呼唤热情，
可他，被紧缚双臂，
投在阴湿的牢房；
真、善、美的娇躯，
你又在哪里？
啊，她披头散发，
被五花大绑，
遍体鳞伤。

我发痛的眼睛，
终于喷出了火光。
我喝问岁月﹣-----
"谁撒下这
十恶不赦的网？"

没有回音，
一片空旷，
只有热泪坠地的声响。

熹微、晨光，
云霞、朝阳……
岁月又添一节画廊。

我洞开四面的心扉，
舒展久缩的肺叶，
饱饮空气的芬芳。

突然，我的眼光停滞了
是浸着诧异，是搀着迷惘？
怎么，刚建起的新檐，
也挂着残破的蛛网？
呀，飞蛾又剩下几丝幻想，
蝴蝶又敛起了无力的翅膀……

顿时，血沸腾了，
我跳了起来，
像松开一个压紧的弹簧。
滚开吧，这挂满尘垢的网﹣-----
把炽热还给太阳和岩浆，
把理想还给云霞和翅膀。

我甩开双臂，
扑向百里晨风，
万里晨光……
我要把新建的屋檐，
留给报春的燕子，
因为她﹣-----
爱天空，
爱飞翔！

（作于1978年23岁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