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虫的泣唱

        1

每到深秋，我总有某种忧郁
默默坐在，就要收割的
苞谷地田埂
听秋虫最后的泣唱
那些秋虫在浅浅的窝巢
或者爬在草叶
啼叫着生命的存在
那是大自然最悲凉的声音
生的赞颂抑或死的慰别
人类并不怎么关注
最微弱的生命
感恩夜晚的一滴月光

         2

一滴月光洒在苞谷叶上
照亮那只红头蟋蟀
它似乎已很苍老
振动的翅膀显得无力
翟翟地叫了几声
声音那样虚弱
却依然清亮
鼓起的翅膀缓缓收敛
像一位虔诚的演奏家
在最后一次演奏后
谢幕。那缕朦胧的月光
渐渐偏移，在秋夜
隐入沉静

       3

沉静的秋夜，我突然醒悟
秋虫未必是悲哀的名词
而死亡也许是一种浪漫的事
譬如在东方泛亮的时候
那只蟋蟀还平静地
爬在苞谷叶上
纤细的脚趾紧缩着
尽管它的翅膀再也无法奏响
平静的姿势
让我相信
死亡仅仅是一种睡眠的方式

        4

如果可以，让我走进颓废的阳关
漠风吹平那座沙丘
露出头骨的碎片
恍惚看见身着盔甲的戎卒
一个衰竭的身影
隐于秋的风沙
万物皆是尘世的过客
戎卒是一位英勇的过客
秋虫也是
英勇的
过客

        5

我赞美秋虫并不以人的高贵
秋虫向死而生，人又若何
我敬重那些弱小、卑微
而顽强的生命
因为我并不比秋虫高贵多少
正如我苍老的诗行
并不高贵于秋虫的吟唱
在祈祷秋虫的时刻
也在救赎我的灵魂
       2024年10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