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峰火台前走
一群人都在走
在瓮城里走
一群人也在走
在边贸街走
一群人走走停停
他们好像和时光讨价还价
出了雁门关
我一个人走
走不动了,还要走
卸下杂念
我带走了那里的白云 清风
还有先人的温暖
夜晚,入梦
我和大宋朝的将士一起
喝着代州的黄酒 壮行
雁鸣 马嘶 鼓点激昂
我和他们一样
在奔腾的骏马上
双手托起了一片天
我和他们一样
把那片头顶的蓝天
称做 家乡
二
雁门关的秋风里
一片片树叶多像一根根掉落的羽毛
我捡起了一片、两片、 还有更多
放在手心里
就成了会飞的翅膀
飞了那么久 那么远
还是不想停下来
哦,沉默不语的雁门关
终于懂得了世上情为何物
它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放过了那么多有情人
也让雁鸣变成了幸福的回声
三
来过了,还想再来
走过了,还想再走
随便走了走
便是一处一处的货栈
崖柏被做成了佛陀和菩萨
小米 高粱 红枣被做成了香醋
灵芝 黄芪 枸杞是山里的药材
一窗棱的太阳前
站着一个微笑的人
一处简易货架前
还是站着一个微笑的人
这些山里人
都把愁苦丢在了山那边
他们只把美好留下来
当作送给来客的馈赠
四
被砌进城墙里
被铺在脚底下
被践踏过,被遗望过
被修过,被补过
进山一回
这些青砖就被人放在心上驮着 压着
那么重,那么重
只有挺胸 抬头
才能看见同路人
五
今天,只有我们两个人
对酌
二十多年前也这样
似乎我们杯里的黄酒永远喝不完
我们像初次见面一样羞涩
各自轻轻呡一口
我们也像老夫老妻一样
心照不暄,干了再满上
你一直和我讲穆桂英挂帅的故事
可我总觉得她们的壮行酒一定是琥珀色的
就像此刻,你坐在太阳下的颜色
六
雁门关的云
是母亲派过来的
我走到哪里
它都寸步不离
一只大雁趁着天黑之前穿越云层
今天它又替我回了故乡
除了捎走平安的讯息
它什么也没带
母亲戴着老花镜
一直望向云归处
她一定读懂了我那颗归心似箭的心
七
这里的泥土是血和泪和成的
在雁门关前我见到了杨门一家
这个是杨六郎、那个是穆桂英、、、、、、
就连烧火的丫头也懂得了保家卫国
原来他们都有血有肉
现在它们都变成了一尊尊石头
可是,仔细听听战鼓还在响、战马还在叫
我们都看到了沙场秋点兵
也都有了英勇出征的念头
八
这一条山路
王昭君、兰陵公主、义成公主、太和公主都曾走过
她们一点不像出嫁的样子
倒像是出征
一只大雁飞过来壮行
一杯黄酒端起来壮胆
匈奴、柔然、突厥、回鹘
她们的根从关内移到了别处
看一眼 再看一眼
月光替她们把多少人间不能言说的愁苦
都挂在树梢
九
边靖楼的砖
每一块都刻着一个官字
我踩在上面的时侯
稍稍用了些力
是的 它们都完好无损
我一直想说 如果压力再大一些
它们是不是也能禁受住考验
十
代州黄酒 每一滴都是五谷之精华
这么多年来 我只敢小酌
不敢豪饮
我真的耽心这醇香的美酒引来神仙
约我飞到天庭 再也回不到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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