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一段时间
我沉迷梦境不愿醒来
梦中有一切魔幻的美，无端的爱
恶行会在清晨得到谅解
倘若昨晚的我因辱骂神明而罪孽深重
连夜将我遣送到大漠深处
——离海洋最遥远的地方
那里看不见生命之潮，听不见海浪波涛
对人类而言，失去水就意味着死亡
我对着乌云祈祷龟裂的土地孕育新湖
我对着废墟怀念古楼兰的博物馆
我对着侏罗纪的沙岩峭壁高呼：
“来吧，太阳升起之时我将如释重负！”
我痛恨自己，软弱，多情
并会因此染上一场大病，整天胡言乱语
我四处询问好望角的天气
对着窗外吟诵花钏女的台词，乐此不疲
父亲来到我的病床前，和我下棋，聊天
时间久了，只有他能听懂我的呓语
他说我渴望长出翅膀
并不在乎形状和颜色的翅膀，哪怕黑色或者白色
它能带我去东南角的海滨，追赶海鸥，找到无人小岛
在漫长的冬季带我飞到北极圈内，让我拥有无尽的黑夜
带我去穹顶或者深渊，那里没有蜥蜴
我害怕蛇，蜥蜴是长出四只脚的蛇
他们都会吐信子，动作缓慢，频率稳定
像在吸引无辜的猎物靠近
像四肢健全的人在行走，呼吸
正午，沙漠，辉煌的太阳城
我目睹了一场浩大的战争
烈阳之下涌动着黑压压的头颅
他们都是挂满勋章的勇士，他们的坐骑
是巨大的编钟般披着金属盔甲的牛
毁灭金字塔，流放木乃伊
他们英勇无畏，战功卓著
可关于国家的历史和文明，他们浑然不知
我们害怕死亡的时候离和平最近
我们也浑然不知
古苏美尔人还在两河流域低头劳作
发展农业，发明医学、宗教、占星术和图书馆
他们是和这片土地相依为命的族群
在播种时引吭高歌
歌声像河水一样流向更远的河
在丰收时雀跃欢呼
脚下奔跑着他们的粮食、平原和天空
这个世界明明已经破败不堪
他们又在为谁而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