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桌前铁椅上
坐着一位短裤的长发少女
抬腮看书
阳光映照下
散漫的眼神闪烁着青春光芒

她并未专注于阅读
而是不断用视线余光
注意着进出书店的人
有没有偷瞄她
偷瞄的眼神
又有没有包含赞美与欣赏
也许见过的人
都不会记得太久
但少女却必深深记住一辈子

这个午后
她把自己留在这里
她的年轻岁月和文艺年华
这是见了书山书海
日后无论到了哪个岁数
见到山见山如回见山
她将跟昔时的她重逢

亦曾见一位少年
留海几乎遮盖着眼睛
低头站在门前的木架子旁
专注地拎起一本书
放下再拎起另一本书又放下
双肩包八分裤
卡其色的行山鞋
他的青春跟见山重叠
他的身影让我想起
河岸桥头旧书摊前的其他少年
沉静的姿势骚动的灵魂
有书便无分故乡或异乡

书家门前
有过的身影当然不只是年轻
你来过他来过她来过
都在门前的蓝灰色石砖地台前
或午后或黄昏或夜里
替寂静的街头添上背景声音
里面都有理想与盼望
也有挫败和叹息
却都不绝望

时代是诡异地沉重
也就只好在沉重里自构轻盈
在轻盈里瞻望前方
有书的所在
便有乐观的理由
连系异乡与故乡

书家门前的灰蓝地砖
像河
水在
梦想便在

曾有一个夜晚八九点了
书店已经打烊却未关灯
在昏黄的灯光下
有人恍恍惚惚地像涉水而行
没有水声却又似溪声潺潺

书山与书海可以是山海
也不是山海
却仍是山海
你看见你见过
你仍在她的河里水里
直到你颓废地背弃书本
那才是真正的道别
不为道别只为探望
见如在
不见亦如在
就像一个梦乡
你在时它不是很真切
你离开后却变得栩栩如生
书店的力量正在于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