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喂牛水
袁世乾

池塘边喂牛水
刚开始它用舌头舔，像在舔
家乡的云
清晨的镜面，接着
开始了大口大口的喝
喝量大，声音猛
牛嘴浸在水中，我看见它
一口，就喝走了半塘水
噩梦的所有倒影
水在一滴滴进入牛的渴求
那庞大而有力的肺
两页呼吸辽阔的田野
像美好的天空
一紧一缩
牛眼透明，我看到它的满足
无数泥浪，为它的
耕犁准备了劳累
而喜悦的飞溅
牛尾巴使劲往上翘
往左右甩，翘得我为它
喊加油，甩得我
心花怒放
欢乐不停地摇晃
它好像看懂了，听懂了
侧过头，从水面
抬起牛脸
用眼神看我：水有多深
它眼里的情
就有多深
水有多清，它眼里的光
就有多明
它喝着，饮着，牛耳朵煽着
角如沉思弯着
直到它喝够了，翘起的
尾巴，才放下来
朝霞照在水面
它转身，我牵着牛鼻绳
回去的感觉——
我牵的不是牛
而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