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摸眼，掩住了爷爷走的路。
院里梨树二十来年了，没见咋长胖，
花开哩恁稠，就是长不出来梨子给马蜂蛰，
给鸟叼。堂屋摆着黑黢黢的棺材，
沉重的色儿，把俺们的眼皮拉下去，
碗里筷子叉住的肉有苍蝇在叮，
尘世的躯壳儿止不住地往腐败里跑。
同一个打火机，点了香，再点烟，
俺们拍会儿话就不得不默默。
俺碰见哩世上已经有人碰见了，
俺没碰见哩早晚会碰见。

天黑了一道黑，天亮了到处白。
白衣裳，白帽子，白鞋子，白麻秆，
白花花哭成一片，白白的烟往天上飘，
走了的路要白茫茫雪地一样儿干净。
老早的时候神鬼妖怪在墙上闹个不停，
今儿蜡烛的焰儿把眼前照哩亮堂堂，
俺们的影儿晃啊晃，爷爷的影儿跟雪一样，
日头没照，就化在了地里头。
响儿响了一天，爷爷肯定嫌吵，
就像嫌人世吵，索性把门关的死死地。
最后一夜，世界的消亡，俺们门清，
心里头的消亡，俺们还没感觉。
这就是你留给俺们的礼物，
俺们不舍得现在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