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养了无数只猫
结局莫不是出走或老去，令人沉郁
它们的毛色一致的灰白
都是自己由然的走来
灰亮的眼眸盯视着你透出褐色
从一开始，从畏畏缩缩到挨挨挤挤
最后，和你的腿脚边亲近的交流
一一感情的真挚：真挚到某种程度
和人嬉戏，有时
突地一口咬下来，但停住
好像向主人，怅惘自己的不是
其时鸣唱二三声，以用它的灰色
和亮褐色对着你，似乎在寻思
有时捕捉了一只老鼠
在人的凳子边玩玩游戏
一边看一看你，一边游戏
我读过郑振铎先生的一篇文章
关于猫的。我明白猫的有趣
天真与良善，容易蒙受人的屈辱
它也非常容易感恩，对你的感情
无以复加，比如在暴风雨的时候
比如在暴风雪的年关
同你一起聆听，并且凝视人世的烟火
凝望着夜色雪色，伴人打盹
知晓人物活成了幸福状态的幸福
那种悠远的福祇似乎一一
无以复加。我们时不时用手
抚摸猫儿的毛发，感谢轻柔
警示，忠诚，与邻为伴的声音相谐和
偶然其中一只受了伤，以悲凄的形况
回来告我：我便像患了感冒，拿来
阿莫西林，撒播在它的伤处
它起初不知所措，竭力逃离
之后明白了我的好处，最后又
频繁感恩于我，用痊愈了的脚爪
和语言传递爱意，目光清峻，没有灰尘
有一只，我亲眼目及它的爱情
不好意思的是，我看出了它的
不好意思，我想猫该成一个家
和人一样，生儿育女，不甚孤独
说起来，我家的院子很大
几进间深老屋子，梧桐树经受春风秋雨
一架竹木躺椅，安居少年的世界
浮云青空的遐想，与拜伦雪莱的诗思
蛩声不断加油，田野蛙鸣成片
次第呈现的灰猫猫咪们，随
年华了消失了一幅一幅图景
我只记得其中两幅：一幅动态的
那只猫在天井，对峙一条蛇
左蹦右跳，脚爪终至抓烂了敌人
作为宠物的家猫，腿脚受了点伤
似乎不很在意，向人喵了几声
一幅静态的：厨屋过道的走廊
一天早上，推门一看，一条毒蛇
和一只蛤蟆僵持在一起，都已死亡
蛤蟆含住蛇头，蟾涎满布
猫儿的威风，比蟾蜍更甚
我当时这样想，便给猫咪更深的点赞
不过，好多猫有时忽地就走了
好像不明其然，好些猫老态龙钟
寿命终结十几年吧！它们一代一代
传下来，给人无限热爱
猫咪的“人生”大抵温暖，还很华贵
岁月在不经意中，悄悄溜走
老屋子在光阴中，稍许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