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屋内，还是院子里，或大门口
都会遇见父亲专注地望着前方的情形
不管前方是白墙，混泥土地面，或其他
也不管是上午，中午，下午，或傍晚
甚至我从他面前走过都进入不了他的视线
直至喊一声″爸"，他才会
回过神来，应一声"哦"

好长时间，我都在不停地猜测
父亲到底在望什么，看什么
十几年里，我一直没有猜到，直至父亲去世
有时，我猜可能是在回忆过往的日子
有时，我猜应是在思念远离的儿孙
或者是……
可每次问他在望什么，说什么也没有望
问他在看什么呢，说啥也没看

父亲去世后，我一天比一天老了
也变得越来越像父亲了，言行，举止，处境
也开始无意识地望着面前的墙，路，树
或者远处的山，天上的云
等回过神时，自己问自己在看什么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除了越来越觉得像父亲之外

与父亲相比，我俩都专注地望着的那一刻
我的视网膜上比父亲更空白，更干净
因为我的眼中少了一个父亲眼中的我
一个字也可以不应，只是静静望着，就此一个动作
这便是我与父亲最终最大的不同
突然，想起以前常逗父亲的一句话——
你就别嫌弃我限制你这限制你那的烦你
等我老了，想让人烦也没人烦
你还是心中偷着乐去吧


——2023.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