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两首

（一）
冬天的树

一棵树  在寒冬
曲直着手指   盘点一个年度的繁华
密集的血管  全是通往春天的
暗道

一群树  手挽手
铁戟刺破苍穹
寒潮来临之际  它们都要喑喑的密谋
如何用大雪一统江山

一山树  排排坐
他们收买云烟遮掩行踪
等待着一只鸟一颗蛰伏的草
发出信号

看啊，故乡全是这样的树
他们在寒冬瑟瑟缩缩
他们站在高山之巅卑微而挺拔
他们全部在规定的日子抵达

春天


（二）
二哥的咳嗽

二哥的咳嗽
宣告最冷的时刻来临

最先听到二哥咳嗽的
应该是十年前白莲河的几条凌晨的鱼
二哥满足的载着满船星斗
两大箩筐鱼  零星的咳嗽
回到家，鸡叫声热烈地和着二哥

我是几年前通过电话听到咳嗽的
隔着一百公里我感受二哥声音里的寒气
我像所有的人一样关心的说
你要诊（方言：治疗）
却没有想到买一盒香港的川贝枇杷膏寄给他

四年前二哥在我这边打工
半夜突然给我打电话，
电话里咳嗽声一直占线
我叫了一辆车子  送走了二哥的咳嗽
其中有一半是他对故乡的思念

前一段时间  阳加重了二哥的咳嗽
二哥告诉我，整夜整夜的咳  睡不着
我这边   风吹动窗棂  
我总怀疑是二哥的咳嗽震动的
就像我有什么不好  二哥总会电话我一样

二嫂终于从深圳回家了
她张罗着给二哥打针、吃药
今天我回到故乡  看到了消瘦的二哥
终于不怎么咳嗽了  二嫂在我面前埋怨他
我重重的锤了一下他  一声熟悉的咳嗽替他应答我

十年了，冬天也好像习惯了二哥的咳嗽声
慢慢的就咳来了  春天
白莲河的水  门前的梨花  门后的竹子
好像都习惯了二哥的咳嗽声
一点涟漪一些落花几声萧萧全是作答

二哥的咳嗽   落在地里
长成了一畦畦绿油油的庄稼
在每一个农历年来临的时候
二哥的咳嗽声和着鞭炮  亲人的喧闹声
在春天的心里扎下深深的印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