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鸟儿优美的飞行常常是受到了惊吓
显现与隐匿II部（一版）
贾存斗
I
1
季节如年轮层层包裹
向外突围还是向内探寻
树心空了啄木鸟飞了
无限邻近的事物依然无限遥远

目之所及的塔尖
鸟儿天天着足
跋涉到远方
远方已经墓碑林立
我兀然思念塔尖
这是我一生无以企及的高度

泉水时而呈现时而隐匿
流进了远方还是心中
至今让人类迷惘
温暖的手心渐渐冰凉
坚硬的岩石渐渐松软
贫瘠的土地变得肥沃

我已对夜与昼的变换厌倦
黑暗与黎明无任何启示
我看到了美的一部分
自然的大门至今沉默如铁
2
一边洪水泛滥一边干旱
澳大利亚人的遭遇是全人类的遭遇
何时赐予何时索取
何时遭遇灭顶之灾
神灵的心思至今诡异

牛皮纸霉烂着青铜器锈蚀着
水与火导演的生存游戏
仍在精彩上演
风无衰老电无情感
传神表演助纣为虐的角色
水与火无奈

显现的部分是真理还是谬误
隐匿的部分是根茎还是果实
萤火虫的出现要在傍晚
阴暗潮湿的季节
天空愈加阴晴难测
大地愈加干旱荒芜

从加利福尼亚到北京瞬间抵达
我们忽略了欣赏中间的风景
从睡眼惺忪过渡到起床后的清醒
没有梦的生存实在可怕
在荒诞内挖掘激情的日子无限绝望
3
陶瓷是火与水的对话
不会腐烂也不妥协
我无所事事地坐在窗前
霎然掠过童年的水鸟

思绪里河水泛滥
或者泥土龟裂
片刻船破帆倾
片刻春花雪月

几万了村庄原地不动
岩层的煤炭
几亿年过后
宿命逃不脱燃烧

羊皮纸上星星点点的文字黯淡了
荒原上参天的大树枯槁了
地面之上荒漠浩瀚
地面之下暗河密布

天堑沟壑被尘埃湮没
历史显露了真相的一抹
4
在贫困中信仰
犹如鸟儿在阳光内飞翔
飞行是快乐也是折磨
何处何时驻足
是件偶然又自然的事情

闻到了花香大地已一片萧瑟
炊烟下的村庄有火燃烧
神灵剥夺不了诗人朝圣的权力
魔鬼对美好的瞬间也无可奈何

野兔蹦蹦跳跳等待不期而至的神谕
一座泥塑木雕的偶像被风雨侵蚀
大地一片沼泽一片荒漠
有的种子腐烂了有的长成了参天大树
邻近的逼仄遥远的逃脱
双重的重量压迫平和的目光
一本书打开了就让天地阅读吧
恐龙躯体太过庞大因而走向毁灭
成为化石的思想依然炽热

对着盘旋在天空的乌鸦大喊一声
对着荒野的无字墓碑长久默祷
敌意的对抗演变成旷世的对话
蜘蛛们来来去去
鱼死网破的情景一再显现
结束是开始开始之后没了结束
天空遭到阴霾吞噬遭受风筝划伤
我不想不明不白地睡去
一定看着黑暗一点点溃退
5
腐朽的王朝尚在
人造花园已在大火中灰飞烟灭
金银顽固
至今尚未腐烂
比如什么兽首

对往事的回顾充满幸福与辛酸
人类亘古热衷栖居空中楼阁
文明与野蛮的阐释者谁来制定
只是狂野的风景
今天撕碎了明天得到更新

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冲刷出的皇城
恒河流域的孔雀王朝
莫高窟内被劫掠的宝藏
墨西哥神秘的玛雅文明
曾经的喧嚣繁华如今安在

强盗后裔不为祖先的愚昧忏悔
人民的血与泪在暴政面前如野草柔弱
文明的渊薮复归蛮荒
几万年间过后闹剧不绝如缕
比如克林顿的拉链与他信的电信生意

谁来布置会场收拾残局
历史的任一片段都是残局
达赖用流亡的经幡欺罔
一只蜂王的下场是陈水扁的下场
帝国水域与帝国领袖雄心共消涨
6
一场风或者一次溃堤
淹没了多少风情万千的记忆
岩石缝隙的点点尘土
让一颗颗松树屹立高处

若是你生存在黄土高原
距离的存在你也会生出一副好嗓子
沟堑阻隔让你萌发栖居平原的梦靥
将草草木木作为最亲近的事物

背井离乡魂归故里是人类命运
牛羊徜徉山岗江河漂泊陆地
苦难的历程与幸福的沉溺
是一场风一次溃堤的结局

书籍是攀援的阶梯或者藤蔓
若隐若现的映象让人类目光迷离
天空中飘来荡去的阳光忽明忽暗
迁徙的大雁由于受伤沦为家禽
7
在通向麦加或者拉萨的路上
经幡飞扬白衣绵延
心里装满虔诚
情感何时萌发
神灵何时显现
不去追问
不敢诘问
一代代犹如鸟儿迁徙
丝缕疑虑是亵渎的情绪
上路就是完成与抵达
空气稀薄就祈望神灵赐予

走出人群与走进人群
信徒如蚁
树从生到死站在原地
无视风云变幻
绝望得憎恨命运
你洗净了手
摩挲一本书一尊雕塑
潮涨潮落不会停息
河床干涸了成为田地
一具鲜活的躯身霎然冰冷
一泓野水里面
谁栽植了莲荷
谁孕育了游鱼
8
编撰了童话并且热爱童话的世界
甘愿承受虚空的重量
是欣赏者被遗弃者 或者白痴
保持希望的姿态
一只鸟儿优美的飞行常常是受到了惊吓
一生孤独的漂泊常常是被一个幻觉左右

看到了神灵让你看到的事物
为神灵的宽容哽咽
作为众多蚂蚁中的一只
想唱歌就唱吧
想把生存搞得一塌糊涂就行动吧
神灵没有赐予没有褫夺
我们最陌生的是故乡

转经或者打马草原
分娩或者审判罪恶
花开花落石破泉涌
只是死亡后
夙夜的处心积虑飘向了何方
攀登不上的是神山
人迹罕至的是圣湖
捧起孤独了亿万年的湖水
无法不热泪盈眶
9
对这个春天我只有信任
相信新的萌芽新的开端
相信自己还会被感动
内心的枯索被花草湮没
到现在事情还没有完结
我不应疲倦得如一块墓碑
砍树的斧头让它锈蚀吧
让它的锋利与不宽容继续折磨人类

这个世界现在依然充斥污秽与罪恶
善良与劝诫已不能让我热泪盈眶
我要自己苏醒 自我赎黩
一个轮回是一片叶子对一个枝条的承诺
我还会无限热爱脚下的大地头顶的天空

II
1
九条溪流汇成一条大河
自然内没有一滴孤独的水
花园中工人们正在修剪枯枝
为即将到来的春天繁荣欢欣鼓舞

一个季节的结束是另一个季节的开端
悲欣交集内重新上路
我看到了荒漠深处的巨大湖泊
看到了木乃伊嘴角凝固的笑容

视野里谁在显现谁在隐匿
谁在显现与隐匿之间穿梭往返
远山是一堆裸露的石头
乌云是泪水的另一副面孔

在这个左右游移前后难辨的尘世
竭力保持清醒对抗昏昏欲睡
似盲目者对强大的黑暗默默对峙
似出窑后被陪葬的瓷器生死颠倒
2
夜里的一场小雨
有人理解为春天的某种暗示
我站在北京的大街
不能自由选择方向
到达目的地的路线
很多年前已经有人为我制定

我常常为内心的冷漠自责
努力在某个时刻热爱
努力在每个时刻憎恨
我最不能忍受的苦难是
在不动声色的死亡面前生存如此易碎

隐匿的秘密让我心神难宁
美丽的瞬间已足够久远
让自杀者坦荡地离开吧
譬如你已走到我的跟前
目盲的我依然渴望事物的形状
3
（1）
我总在遐想天高地阔的西藏
空气稀薄得让肺部绝望
万年冰川与菲薄土壤承载庙宇

苦难是通向信仰的羊肠栈道
欲望炙热过后是圣洁的信仰
是沐浴经文后的宁静与坦荡

守着一湖冰水度过一生
在阴冷的洞窟里驰骋草原
在退化的内脏中流出泉水

（2）
不要用怜悯的目光凝视这块土地
获得片刻审美之后离去

你没有理由在这块土地上感到高贵
高原的山山水水因为人迹罕至而圣洁
4
骆驼不愿走出沙漠寄居蟹不愿走出贝壳
我犹如一滴浑浊的海水
回归大海蒸腾天空尚未解决

在荒漠与大海间奔走
刀与斧的蛮横春与秋的虚妄
让我已丧失跨越沟堑的激情

一条条鳝鱼为躲过捕猎在石缝内讪笑
日日修炼貌似高深难测的懵懂
莲荷走出污泥并没有得到洁净

有的鸟儿退化羽毛
有的野兽变为宠物
有的大河成为污水沟

让孩子相信太阳还是相信月亮
让歌声长出脂肪还是长出翅膀
在人群中孤独朝圣还是贪婪癫狂
5
（1）
带血的刀来不及擦净又挥向了另一头牛
血腥的悲剧每天都在发生
人类在餐馆里侈谈和平前瞻梦想

午夜时分没有夜的宁静
局外人走向黎明局内人走向黑暗
瓜分与被瓜分的闹剧有条不紊进行

风内荡漾着花朵的芬芳
也掺杂者男女的非份祈望
高处的星星似笑非笑角落的老鼠伺机出动

能在黄昏沉沉睡去多么幸福
一片沼泽是几只青蛙的天堂
我拒绝大地上的树木成为人质
（2）
一只蜘蛛一夜的辛劳被园丁无情践踏
一位母亲护送孩子过路口被撞身亡
骆驼为欲望驱使跋涉荒漠没有新闻报道的冠冕堂皇

我要弄清楚海子当初对父母的歉意
我要到山顶上傍着一株松树呆一个晚上
我要在家乡的小河边细细咀嚼童年的快乐

我要赶紧找一辆开到郊区的公共汽车
我要拉着两岁女儿的小手漫无目的的徜徉
我要回到父母身边尽孝否则悔恨终生
6
一盏灯兀自亮着它不关心圣哲还是小偷走过
陪伴它最长久的是无家可归的乞丐与流狼狗

一块玉猪龙出土让中华文明的根须向古代延伸了几千年
我们延续了祖先对鬼神的敬畏却没有怀着热爱打磨玉石

一座座坟墓的打开让我们失去了秋意长空
如今我们看到旷野的兔子想到的就是一顿美味
7
无人践踏的山谷夏天残存坚冰
季节轮回只是对遵守规则者
一只青蛙忘了醒来又进入蛰伏
神灵的仁慈你感触不到却已得到
美的媚眼鲜活瞬间衰老了
不能自拔的你感到了愤怒
纵然你娴熟掌握了荒诞佯欢
花花草草竭力脱离泥土的附着
博物馆内珍藏着祖先的马桶
城市把乡村蚕食殆尽信徒把耶稣当作工具
8
在妩媚的春天面前
顽固的绝望放松了警惕
甚至土崩瓦解
温软的阳光在牙质之间快乐流转
成为一顿早餐

一座华丽的建筑开始动工
一枚锈蚀的箭镞走出泥土
工人们机械劳动
公交车循规蹈矩地往返
一盆水内盛开着几朵荷花
一只鸟儿习惯了城市喧哗

管道破裂了高压线纠缠一起了
羸弱琐屑的市民手足无措
普普通通的水原来每天都在攀登楼房
我想的是乡村果园荠菜花香隐隐约约
一生巨响过后我肢体飞扬其他人幸福安康

孤独面对与孤独逃避都是秘密
如旋涡的内心就是一座祠堂
桀骜不驯或者谦恭和平是你的慎重抉择
《史记》翻开了
我们并没有寻到匈奴族的下落

清明的哀思混杂踏青的欣喜
抵达山顶之前你发誓放弃
在山顶你发誓征服目之所及的山脉
你感到血液被风吹进黄昏的残酷
在走向夜晚前夕神魂颠倒
9
（1）
矿石成为了杀人的钢刀
拯救病人的器具
或者抛洒一地
周围布满垃圾
而一块昆仑山的和田玉
日夜渴望我的光临
我也夙夜思念
孤独久了
玉石也会等待得不耐烦

迎春花一改往昔的温柔
春分时节  尘埃满身
隐隐啜泣
祖先们死后的安宁正被剥夺
河南又出土了一大批青铜器
（2）
又是一片新的叶子萌芽
我长久徘徊的小路
竟然有根须等待萌芽

莫名的仇恨让我回到冬天
最害怕一条条蚯蚓
将我的夜晚咀嚼得溃烂如泥

一位黑人姑娘看了我一眼垂下头去
我的肠胃咕咕作响
一顿早餐耽误了它们就和我过不去
（3）
不就是亢奋地赞美太阳吗
不就是让海水冲决养殖场吗
不就是在疯人院举行起义吗
不就是在博物馆内痛殴参观者吗
不就是一生雕刻一块纪念碑吗
不就是在干涸的河床上等待山洪爆发吗

从今以后
任一条路都不会吞噬我的足迹
我不会退却
一切召唤我都应答
一切病痛我都忍受
一切花香我都品尝

III    
1
走过中科院天文台
地理所
我感到了生存的失败
阳光暗淡温暖
原是云雾作怪
月亮阴晴圆缺
完全是幻觉所致
孕育历史的大地
就是泥土与岩石
莽莽苍苍的森林
浩瀚无边的沙漠
在显微镜下
就是矿物的分子与离子

你我是透明的
复杂的思想
审美的趣味
是基因在起作用
地理所天文台出来的人
对我们诡秘的微笑
神灵是愚昧祖先的主人
国土是一个部落盗窃另一个部落的战果
原始的领袖都嗜血成性
历史的卷册都是在利刃下授意完成
无数的鸟儿消失了
无数的坟墓湮没了
无数的春秋显现片刻之后隐匿
2
收割你的劳动只能让你更加繁荣
挖出根须就会让你家族的春天枯索
让时间对你的光荣日渐淡漠
屠刀落下之后锈蚀
之后回归野蛮后的开拓

我们都走出了一条路
阴谋亘古尾随你的踪迹而至
墓碑只是欺瞒的一种方式
耒耜只是一种抗争的工具
可怕的是繁荣之后的绝响

庄严的仪式之中远离动物的意识
祖先可亲可爱可憎可恨
留下了无尽的占据春天高地的士兵
我们也习惯于在乱世揭竿而起
在子孙面前英雄威武

荷花开放与否不是她的意愿
家园不如画家的涂鸦真实
对蝼蚁的嘲弄如今报应到我们身上
在干涸的河床上我们被绝望淹没
胜利的背叛者开始审判
3
一场春雨洗净了多少片叶子的尘灰
一裂城铁满载多少人朝一个方向而去
无数人早上起来阅读同一份报纸
远远望去  北京的街头只有男人与女人
此刻  我想到了几百年的大树下
广西桂城郊区的洗石庵没有逃离凡尘
厌倦了男女之欢的女人升华了对佛主的感恩
甚至也可以成是爱情
西山的茶园一定宁静而高远
采茶的手指一定和缓而柔媚
我在北京魏公村小心翼翼取出一袋西山茶
热水内洗石庵尼姑内心的秘密袅袅上升

广西玉林市一条污水沟内的植物
在北京当作珍稀植物侍弄
几杯茶下肚我变得多愁善感念想荒诞
想到多少人因为一场春雨而春心荡漾而灰心丧气
想到洗石庵对人间烟火距离的恰到好处
想到现代人类走出地铁犹如方便面走下流水线
想到放生池内鱼鳖的安度余生就是人类终极的命运
想到一棵树能活几百年人生几十年而亘古征战不止
想到一只鸟儿飞上天空翅膀折断后的幸福
想到一个王国的神秘消失与人类甘于匍匐偶像面前的无奈
想到预设了一个结局而苦苦寻觅源头的迷惘
想到山多高水多深诗人何时翛然栖居父母的乡村
4
扯碎语言
成一片片叶子
一粒粒种子
一缕缕目光
照在目盲者的眼眶

蜗牛走出了寒冷
留下崎岖潮湿的道路
我不重蹈覆辙
向往阳光
与文字一样
与蚊子一样
吸满你我的鲜血
传播思念的疾病

我不想荒诞
荒诞的是它不放过我
一条狗在北京街头公然斥责我
一只蝴蝶怀着恶意在我面前翩跹起舞
一粒鞋内的沙子折磨得我恐惧上路

率意的上车下车
我的城市穿行
犹如在迷宫里迷失

每一个汉字都是黑洞洞的枪口
每一株观赏树木都是潜伏的特务
每一幢摩天大楼都是巴士底狱

蚯蚓走出泥土被鸟儿啄食了
姑娘走进城市被文明奸污了
王陵被国务院强制命名为旅游景点了

走出城市的道路不容我的选择
走进城市的文物注定囚禁于博物馆
走进我的视线的诗人如文字一样病态
5
北京到汶川就是幸福与苦难的距离
公交车经过的奥林匹克森林公园
市民正在晨炼
湖水旖旎草木清新
收音机内是全国支持汶川的捷报
与当地人民顽强抗争的案例

北京与汶川并不遥远
5月12日并不是刻意而为
死难者的灵魂无法淤汇怨恨
虽然至今隐匿瓦砾乱石之中
大概至今已经化为泥土
亲人的悲伤显得如此无据

多难兴的是邦
多难亘古是民众的灾难
谴责房屋基础不牢
大地甚至已经破碎
感恩世界性的救助
似乎也匮乏赞美的激情

逝者瞬间逝去了
生者的生存犹如残缺不全的四肢
逝者的命运如此乖戾
生者的感受已经如风菲薄
瓦砾正在一点点消失
5月12日即将成为人类的节日
6
一层层尘土累积成岩石
一束来不及逃遁的光芒被黑暗吞噬
一个人生下来就是失败者
站在此岸遥望彼岸
神灵是船 忙忙碌碌犹如季节一样往返

不可预测的人世被阳光与月光窥视
神秘的是癫狂绝望后你做了什么
轮回只是一种假设
大蚂蚁与小蚂蚁彼此熟悉又陌生
河姆渡与贝尔实验室的姻亲实在荒诞

你不能左右时间   更不能对大地颐气指使
你只是渺小的一粒尘埃
随时由高处冲刷向污水横溢的暗沟
你的自鸣得意短暂得朝生夕死
你的宏大的信仰脆弱得比黄土高原更支离破碎
7
一眼眼的古井述说着
寻找源泉的行动旷日持久

一个时代的雨水
在另一个时代涌出地面
我们泪流满面
匍匐在生存的脚跟
祈祷源泉的眷顾

而我们常常将灵魂的淤污倾入河水
又祷告源泉以仁慈的暴戾洗涮河床
我们是一群痴呆的孩子
相信阳光照亮了夜晚的黑暗
相信梦想都在秋天成熟

一眼眼枯涸的古井
让我们变得焦灼而迷失方向

尘埃无边  风雨无尽地下
大地的建筑一层层掩埋

霉烂的是我们曾经鲜活的思想
盗窃与瓜分的起义永恒绵延
旗帜都会在风中破裂成碎片
秘密的誓言最后都成为了公开的昭告
我们都将自己作为了山脉的峰巅

近乎游戏却又不厌倦
近乎欺罔彼此却又心照不宣
鸟儿就是这样一代代无法在空中翱翔
却又不甘于大地的静止与坦荡
坟茔辟为良田广场上死亡占据着核心

尘埃无边   风雨无尽
废墟内的栖居亘古雷同
8
黎明之前行动
一片澄澈的天空成为回忆
挥散不去的雾霭缘自哪里

我们不是秘密的神灵使者
只是一粒粒需要雨水的草木
羊皮纸与陶瓷无限遥远

不能没有启明星的导引

干戈与玉帛珍藏在人类的神殿
生存就是无尽的建筑与废弃
河床是人类喜怒哀乐后的结果

蒙昧。野蛮 。词语。主义
共同成为人类的牟利方式
演讲者与避世者都是欲望的代言人

不能没有启明星的导引

秦始皇以残暴将历史涂抹得绚烂多彩
屈原以死亡刺伤混沌民族的盲目与卑劣
一次次的歃血而盟只是一群盗窃的公开分赃

祭司在祭祀过程中表达着憎恨与爱戴
褫夺了鸟儿自由之后人类囚禁了河流
在火中化为一缕青烟的蚊虫多么幸福
 
不能没有启明星的导引
9
高度不虚幻
遥望内夹杂祈望
绵延成河流的村庄
山脉萦绕

春华秋实的故事
真实可亲
大地年年收获
人类年年遭受灾难
成熟的小女子
爱情蕴籍着兽性
水鸟一声鸣叫
澄清了亘古的浑浊

孩子拯救了人类的信心
孩子清新了龌龊的生存

你不知道
明天的目的地在那里
你是一只盲目的虫子
怀着饥馑漂泊

爱恋中蕴含着复仇
生存中倾心死亡
你是鸟儿的羽毛
在阳光内闪着光芒
在水流中不甘沉没

你是一块祖先的墓碑

IV
1
（1）
莲荷痴迷淤泥的污秽
惧怕一盆清水的残酷

无力走出生存的深渊
拒绝信神灵的存在
又祈望神灵的庇护
一株树枯槁了
周围萌生出无数的小树

我们注释不出根须的使命
探索不出飘来飘去的云在哪儿化为甘霖
在那儿湮没村庄
我们在绝望中收获果实
在岩石上种植谷物
（2）
酒与女人对于云层下的人类
犹如吞噬时间的时钟无情

一只河蚌因为生命的创伤孕育了珍珠
一只蝴蝶因为美丽成为了标本
一只兔子冒失地跑进了醉汉的肠胃
一位聋哑人在恐怖爆炸时分镇静异常

酒与女人厮缠的道路无始无终
生存是无情的时钟戏弄人类的过程
2
（1）
水从四面八方流过来
大地处处河床

叶子拘禁了阳光
岩石提供了高度
袅袅燃烧的香烟
灰烬落进了瞳孔

矗立云端的山脉
呈现废墟的容颜
（2）
亿万年的铁矿
与静静锈蚀的刀剑
彼此献媚
汗血宝马厌倦了奔跑
成吉思汗在坟墓间
与人类捉起了迷藏

女人是叶子背面的虫子
夏天思念冬天
夜晚遐想白昼
海边的一只贝壳
她杂梦内吞噬了大海
3
（1）
在美中死去
在晕眩中抵达
忍受生存太过长久

洁净的道路谁来打扫
由死亡开始
到生存结束

尘土飞扬也是一种恩赐
爱也足以无尽忏悔
惟有死亡才能注释
（2）
一切来临的事物都圣洁无暇
只有你不合时宜地游荡
内心无端的仇恨野兽般狰狞

对爱疯狂报复
对河水肆意凌辱
你的渡越因此沉浮不定

无预设的故事在你周围上演
爱与生存就是一场话剧
戛然而止的死亡捉弄了生存
3
一层层束缚的蛇皮风中破碎
自身腐烂滋养菌类的树木暗暗哭泣
从纸张到文字是使命者自我解脱的过程
4
（1）
祖先们以流氓的形式革命
以暴虐对待暴虐
之后总结主义
之后撰写历史
困难的是革命者中途转向
甚至成为革命的阻力
困难的是河水侵蚀过我们的村庄
犹如燕王扫北的传说
熊熊大火中祖先们葬身火海
苦难的是我们对祖先一定要清算

鸽子自由飞翔的广场是与屠戮审判的场所
纪念碑的铭文日益苍白
朝圣之旅演变为诅咒地讨伐
（2）
我是一只鸟儿当然渴望天空
我是一滴露水当然向往江河
我是一只蝴蝶当然翩跹起舞
我是一粒星星当然坠入睡梦
我是一个诗人当然谴责暴政
（3）
铁马金戈成为谁的欲望之歌
义正严词成为谁的冠冕
河堤承受风雨与河水的双重冲刷
玉石承受工匠的雕琢蹂躏
与欣赏者的欲望凝注
岩石承受墓碑的寥落
与殿堂廊柱的膜拜
5
（1）
你不会摆脱惊悚的漩涡
不会珍视廉价的爱情
犹如乞丐的双手
抓住的事物终会放弃
犹如地下的古墓
深邃本身就是衰老

你的苦难一代代嫡传
你的爱恋一代代翻版
面对流浪的密林
你满怀欲望者的忏悔
面对碗里的食物
你的目光迷离感伤
（2）
谁是罪人
谁在审判
谁站在高处通体发光
耀目之后的盲目
喧嚣之后的岑寂
死亡之后的拒绝腐烂

离开家园寻找家园
打碎岩石雕琢偶像
我们一刻不曾歇息
在古籍内寻找只言片语
为难以承受的剧痛带来麻木
6
（1）
你不会摆脱惊悚的漩涡
不会珍视廉价的爱情
犹如乞丐的双手
抓住的事物终会放弃
犹如地下的古墓
深邃本身就是衰老

你的苦难一代代嫡传
你的爱恋一代代翻版
面对流浪的密林
你满怀欲望者的忏悔
面对碗里的食物
你的目光迷离感伤
（2）
谁是罪人
谁在审判
谁站在高处通体发光
耀目之后的盲目
喧嚣之后的岑寂
死亡之后的拒绝腐烂

离开家园寻找家园
打碎岩石雕琢偶像
我们一刻不曾歇息
在古籍内寻找只言片语
为欲望公开掠夺完满注释
为难以承受的剧痛带来麻木
7
为血腥的旗帜吸引
为亢奋的热情鼓舞
挖掘了无数的大坑
掩埋祖先的尸体
然后修筑坟墓
雕刻墓碑
然后一生
沉浸于痛苦的思念

一部波澜壮阔的历史
辉煌而又灿烂
在清水澄澈的注视下
在圣哲无声的敌视中
曾经的使命泛滥而肮脏
孩子们依然被大山阻隔
依然成为主义的羔羊
依然生长为满山遍野的罂粟或篱障

所有的时间都在路上挥霍殆尽
朝圣之后
渴望拯救的我们除了死亡
除了冷寂的星空与孤独的湖水
除了坍塌之后打碎我们的岩石
什么也没有得到
神灵至今没有降临
无助的呐喊捶打了谁的胸腔

我们终究会因为一个使命而疯狂
为中途夭折而悲伤
在内心建筑悲伤的大厦
在淤泥内孕育幸福的河蚌
8
眼睁睁看着一滴露水跌进地沟
一只野兔在枪口下脑浆迸裂
一只嗜血的蚊子惨死在你的面庞
四十五位王妃成为帝王的殉葬品

怀着平静的心情欣赏历史
对暴行与罪孽一笑了之
参与其中乐在其中
难以自拔

我们自命清高
用生命交换一座风雨中飘摇的房子
背负难以承受的历史使命
我们感觉到了被侵蚀的恼怒
但已无力抗争

鸟儿的翅膀愈来愈重
鸟儿的天空愈来愈高
一条条道路野草难生
一座座教堂欲望充盈
9
（1）
纠缠于坟墓主人的身份
青铜器与玉器证明不了什么
泥土具有强大的信仰
将一切的阴谋埋葬
敦煌壁画上的飞天日日剥蚀
沙漠的边缘日益临近
我们在水草风美的地带黯然神伤
美好的向往与卑劣的欲望落得了同样的下场
琴声留下了韵律演奏者已经夭折
天空亘古阴晴难定
河水亘古追寻河床
出土后的指南针真的能为我们指明方向

一片树林消失了新的树林繁盛成长
废墟唤醒了孱弱的内心感伤
最好迷途而去
朝圣道路上尸骸累累
暴雨后的天空澄明和畅
（2）
一切都是水中的游鱼
一切都是风中的景物
生存死亡都是放弃
犹如一粒面包屑
不知道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是喂饱一只蚂蚁
还是扑进尘埃的怀里
犹如今天的狂风暴雨
气象局的工程师们揭露了神灵的秘密
孤独是种古代的情绪
祭祀是祖先的愚昧之举
革命走向没落民主走向昌盛
塔利班用自己的肉体制造炸弹
索马里的海盗在小木船上劫持油轮
俄罗斯在格鲁吉亚面前皈依强盗逻辑

混乱之中似乎都有迹可循
为了民主必须承担囚禁的专制
（3）
孤独久了
感觉不到人类尾随的目光
我们成为了自己的神灵
不允许中途欣赏风景
不敢眺望眼前的山脉
不敢透露星星点点的高傲
抵达不重要

使命者仿佛成为了人类的罪人
在阳光下犹如鸟儿胆小懦弱
在夜里舞剑征讨
而秘密永远一瞬即逝
每个人都是蒙冤者
降服于生存的肮脏与持久

V
1
夏天的腐败远去
秋日的衰枯登场
无法不让内心岑寂
远山瞬间临近
尘埃瞬间沉重
秋虫的鸣声清澈得冰凉
羁旅天涯者匆忙上路
藤蔓正在退却
毒蛇的内心充满忏悔
总有果实不能走向成熟
总有花儿绝望绽放
总有希望彻底失败
总有诗人欣喜若狂
总有根须满面沧桑
2
棺椁内的人日夜腐朽
淤泥内的莲荷暗暗质疑
沿河岸而来的人沿河岸而去
不过是条离不开水的鱼
洪水让大地如初
一只蜘蛛能吐多少丝线
一只野兽因为饥饿残暴
我拒绝任何的胁迫与慰籍
一群诗人沉溺于文字游戏
沉溺于罂粟的芬芳
形而上的表演与悲欢
对人民的苦难鄙夷不屑
敌我双方都成为背叛者
对同一座坟墓顶礼膜拜
在一场洪水中溺毙
在秋日里庆贺种族胜利
语言不如一片变色的叶片
布道者的内心无限空虚
披挂上阵敌人已退却
风雨过后阳光凄凄惶惶
文明与野蛮彼此倾心
大海与沙漠轮回统治
秋天的根须不再狂躁
历史的撰写者耗尽了心力
我还要青铜器斑斑驳驳的暗示
还要在黄昏走上朝圣之旅
不去向父母悲伤告别
不站在山岗上前后游移
3
满山遍野的草木都会枯槁
树干对枯枝无端仇视
河水见证了秘密
没有留下痕迹
遭受践踏的岩石得到洗礼
黄昏时刻黯然神伤
风内万物戴着面具
你是叶子上的露水一滴
神灵们四处逃遁
布道者畏畏葸葸
野兽们俯首降服
青灯古卷的气息
被人民币过度消费
博物馆的耒耜弓箭
成为不耕不种者的论据
山洪爆发后一片狼藉
神灵集体背弃
面对腐败的躯体
你是浸满污渍的废纸
面对支离破碎的荒原
我对人类的仇恨难以停息
4
惧怕一页页的纸张霉烂
风中飘散
孩子无依无靠
刚刚萌芽的种籽被饥饿的小鸟亲昵
阳光下的自恋
梦境内的绝望
同时将你擒获
之后无休无止地折磨
大河从源头到入海口
生命从诞生到死亡
我们虔诚匍匐于苦难的脚跟
不再奢望廉价的幸福
人性的尊严不复存在
不可能的奇迹终于得到实现
牢固的房屋摇摇晃晃
过多的欲望与财富
让我们变得患得患失战战栗栗
清泉流过岩石成为矿泉水
人迹罕至的谷坳成为旅游圣地
你我渴望思维混乱
颠倒祖先茹毛饮血的秩序
在生存面前博弈死亡
在坟墓面前欺罔生存
我们轮回往复失去故乡
不再相信大地
不再相信夜空跌落神灵
不再相信鱼死网破的悲剧
不再相信革命者的欺骗演绎
不再相信甲骨文的阿谀之辞
只相信人类这群蚂蚁能爬出太阳系
糜集在宇宙的边缘集体自缢
5
恣肆挥霍欲望获得内心的宁静
你不得不言不由衷
在阳光里感到黑暗在黑暗内窒息
你将忏悔当作了财富
以苦修者的面目呈现荒原
以星星的不会熄灭自我解脱
以人间的苦难绵延自我激励
决心修订历史的残缺与谬误
一次次偶然的流浪或者朝圣
源于一次次对欲望的失望
源于旷野内的召唤无力吹动一片叶子
源于神灵的一次次爽约河水的一次次暴涨
孩子的到来竟然是是处女放弃神灵的眷顾
是人类捕捉鸟儿烹饪后的迷惘
是高擎经幡将信徒导向绝望的躁狂
而孩子们依然清新无比
目光的澄澈涤荡了父母的罪孽
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家乡
哪里的山岗都能将你埋葬
然后生长欲望炽热的野草
在秋日里狂野燃烧留下种子
留下毫无目的探索出的道路
6
希望夹杂着绝望沙漠点缀着绿洲
一个时代的英雄成为另一个时代的小丑
无法走出对祖先的思念
无法不热爱这片土地
亿万人来来去去
谁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踪迹
我的悲欢不比野草新鲜
我不得不在大地上寻找源泉
怀着感恩与诅咒丈量祖国的版图
历史的撰写者踪影全无
我向谁述说迷惘求证谜底
天空的雨水轮回江河的鱼虾往复
我的痛苦没有人窥视
我的喜悦得不到分享
我潸然泪下以神灵自居
脚下的大地霎然圣洁
岩石内乳汁汩汩
无法不热爱这个国度
肮脏的外表内晶莹剔透
卑劣的灵魂内涌动神性
腐朽的棺椁内生机勃勃
7
水鸟曾经驻足这片水域
曾经优美的展翅
你不愿面对现实的鲜活
无法在秋日里采撷朵朵末日的喇叭花
家门的杂草围困了你
一场庆典需要多少人参与
一场暴动需要多少人牺牲
一条道路需要多少人践踏
一种主义需要多少人殉葬
不是为了让耳朵听到歌声
让眼睛穿透浓雾
蛮荒如初你一生也看不到
你是流氓用目光凌辱处女
你是蜘蛛等待莽撞的虫蚁
你在大地上铸造青铜文字
驱逐了神灵之后修筑庙宇
你陷入精神的深渊
洗涮不尽的罪孽成为无法治愈的疮疤
成为道路上的陷阱精神癫狂的前奏
你开始固执地欺骗阳光
内心的苦楚衰老成岩石
爱情孱弱偏见增多
生存成为空旷的大祭台
世界成为王冠也唤不醒的老人
8
受困于一场秋日的雨水
暴虐夹杂着落寞
墙壁的藤蔓无所事事
蚊虫日益稀少壁虎拒绝失败
钢铁濒临锈蚀帆船畏惧暗礁
道路重蹈湮灭马戏团的动物萎靡
亢奋的蝴蝶躲进蛹壳苟延残喘的故事演绎
强大而虚幻的春天再次构建
在画家眩迷的注视中
你比一棵野草还渺小还荒诞
生存是场阴谋或者惯性运动
正如秋日的雨水让无数人伤感
你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无谓的纠缠于贫穷与富足的游戏
一本正经的演说或者讨伐
神经兮兮地探索或者祷告
你将沙漠的沙子修成房子
将岩石打磨成宫殿的廊柱
故意赋予一场场游戏高深莫测的涵义
受困于这场秋日的雨水
城市的各个角落弥漫凄楚
有家者惧怕回家无家者渴望回家
巨大的广场除了雕塑谁也不能久留
除了被驱逐的四处逃窜的小偷
被政治与主义淫邪得精神分裂者
一帮自恋而狂欢的诗人
广场上的空荡荡成为强权的注释
你无法不自我流放与秋天一同溃败
或者蛰伏于泥土内
成为种子成为蛀虫随物赋形身体的温度
你被生存擒获
成为奴隶的主人主人的奴隶
黄昏里温暖的房子成为归属之地
革命者的导师原本信仰鸵鸟主义
宗教本是亘古不能挑战的欺骗
9
沉浸于节日的喜悦仪式的庄严
一幢幢建筑巍峨而古老
详细记录的细节我们破译了多少
遭受主义戕残的生命如今被遗忘
河道亘古被任意改变流向
我们为后代留下文字还是建筑
灰飞烟灭玉石俱碎
坚贞悲凉的哀婉长歌
从远方飞来的白天鹅还要迁徙远方
都是诉说者都是秘密的见证者
事实的背后埋葬亿万双窥探的眼睛
在秋天每一个的人都流离失所
望着天空尘埃飞扬泪流满面
匆匆的过客不得不上路的使命
参天而立与委身尘土享受共同的命运
只是秋天之后有的人看不到冰雪了
有的人成为了帝王有的人成为了诗人
有的人互相取暖互相残杀组成联盟
纸张成为最菲薄最厚重的事物
香炉成为抛弃的废物珍视的圣物
一潭污水也变得高深莫测
你还要充满欲望地活着
迎接河水下一个轮回的来临

VI
1
每一个人都自甘堕落  在秋天
我不愿伫望满目疮痍的尘世
拒绝自作聪明地混淆善恶
蛆虫渴望这块土地腐败不堪
我不能衰老不能沉迷于个人的悲欢忘却了使命
在枝枯花落的季节成为寒冷的追随者
我依然炽热地爱恋这块土地
不是热爱这块土地的统治者
我只是一只小小的蚂蚁筑一个小小的巢窠
我的一生躲过了几场风雨
在近乎永恒的先祖面前无尽倾诉表达热爱
我没有诅咒的权力使命一生也不会完结
我需要点燃火把唤醒沉睡的亲人
需要种植谷物不让亲人流离失所
在路上皈依神灵撰写诗歌
获得圣洁的爱情采撷澄澈的泉水
让尘土覆盖尘土生存覆盖死亡
在棺椁内获得栖居的永恒在歧途中邂逅失落的珍宝
鸽群萦绕人神各司其职
孩子成为人类的牧师燃起祭祀的大火
2
月色纯净成为感恩的理由
这块土地被尘埃笼罩太过长久
思想与梦幻风尘仆仆
泉水干涸鱼虾与砒霜为伍
对着食物与思想疑虑
一边是饥饿与主义的掳掠
一边是风沙与病毒的袭扰
没有一片荒原慰藉躯体的恐怖
没有一泓泉水滋润信仰的焦灼
人类在阳光内鬼鬼祟祟四处逃窜
目光似刀具充满仇恨双手似藤蔓扼死树干
锈迹斑斑的大地让孩子未老先衰
博物馆内幽灵影影绰绰
一条大道是一个民族的锁链
一座宫殿是一个国度的牢房
苍蝇与老鼠也不能自由地行窃
让鲁迅们见鬼去吧让屈原们投江去吧
让陀思妥耶夫斯基至死不悟吧
庞大的乐队随专制的指挥棒抑扬顿挫
我们沉溺于肉欲的深渊食物的魅惑
在身与心的双重陶醉中赞颂天地和谐
3
每个人都是自我囚禁者
渴望阳光内的愿望在梦内实现
暗暗得意手足无措漫无目的流浪
在一个地方栖居之后奔向陌生之地
丧失家乡渴望聚众闹事
成为统治者的对立力量
招募落魄文人树碑立传撰写讨伐檄文
建立法庭审判异见者追随者
冠冕堂皇在这块土地发号施令
之后灰飞烟灭文字附着在陶瓷表面
之后歌舞升平上下古今中外和谐
民众变傻瓜小鸟退化翅膀与歌喉
诗人成为玩物烈士陵园成为罪证
汗血宝马的血流进了心脏
拒绝肮脏的目光怀着暗恋瞩望
拒绝死亡之谷成为虫蚁探险的乐园
人类没有末日的悲伤
无穷无尽联姻暗无天日屠戮
儿子弑父老子乱伦姊妹流落他乡
在末世阿炳内心流出了绝响的泉水
吐鲁番的葡萄成熟玉猪龙得以出土
暴亡的秦始皇统治了大地之后统治幽灵
何时是你我的好时节蜘蛛自由结网
道路中央的小树长成参天大树
洪水冲决堤岸诞生新的河床
4
末日气息狰狞可怕
抗争与顺从得到同一种失败的结局
每一个人都危险可疑每一滴水都狂躁不安
手术刀钝得割不动几万年的原始成规
三民主义是欺骗的旗帜皇权主义横行霸道
天空是一口窒息的大锅笼罩
生存跌进无意义的时光漩涡
怀着憎恨文字当做匕首都是徒劳举动
蚊子与苍蝇一向不负责任传播疾病制造谣言
让神灵面目全非让泉水自我亵渎
让卑微的驱虫登堂入室集体庆贺
让圣洁的典籍污迹斑斑真相湮灭
让荒原内的跋涉者惶惶栖栖
生存是一场游戏也是一场悲剧
你无情的攻击让蚊虫无地自容自我超脱秋后算账
你有皇皇巨著我可以颠倒是非
你是尼采我可以在教科书里驱逐你
让人类带上哈哈镜鉴赏你诅咒你
你是鲁迅是周树人你就不能是文学大师
我们是驱虫是蚊子是几千年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
你拘禁我们罪恶的灵魂但不能将我们万世审判
5
我还是不知从何而来
身后的道路显现了隐匿隐匿了显现
人类如尘埃覆盖了一层又一层
家乡与坟墓难以分辨
花朵以脆弱与美丽让我心疼心悸
死亡也无可奈何
爱情与友情是文明孽种舞台剧的一幕
随云片的厚度光鲜与暗淡
父母们总是将大地当做了孩子
将自己当作了历史的终结者
战争是欲望者的胜负对决
宗教皈依是躯体融入泥土的开端
赞颂与诋毁悄悄进行
鸽子的翅膀一旦煽动
残杀后的草原便得到了暂时的和平
你不用怀着怜悯走进生存
你也是过客岩石的镌刻终将灰飞烟灭
河边与书籍内男女野蛮地侵凌
末日无限遥远而又无限临近
你的醉生梦死可笑而又可爱
6
窗外的风澄澈  正在秋日
内心对事物与食物疲倦
走向远方的道路与我无关
成熟的种子与腐烂的蔬菜
为明天的不确定不安
鸟儿飞来飞去原地打转
诗意泛滥是现代人的一种错觉
我们丧失了家乡与父母
在古墓内捕捉岑寂的空间
为城市围困又离不开城市
其实日日望得见山的影子
日日望着河水流逝后暴涨
日日看着小女儿节节拔高
我无法割舍秋日的旷野
无法不在今日做着明日的事情
无法开端无法结束
无法改变一块岩石的形状
无法不信赖文字不耐心生存
无法掘开每一寸泥土探寻根须的走向
无法不以冷漠保持内心洁净
秋日的果实都不属于我
我也懒得建设仓库贮藏
7
以礁石的态度隐于海平面下
深入内部与向天空突围平行进行
日子没有瓜熟蒂落的那一天
尸骸掩盖尸骸花朵遮蔽花朵
时光的碎片缀联为历史的章节
阅读的过程暗含诱惑与捕猎
生存就得忍受幸福与苦难的双重围攻
最后的胜利只是对逝者而言
征战从来是轮回往复进行
毫无关联的盛典至今折磨脆弱的神经
强暴地撰写为历史的辉煌
让人民头晕目眩自我堕落
让鸽子的一生期待装饰的飞翔
让民族矛盾如酒酝酿
让孩子的目光成为秋日的悲凉不可收拾
诗人在精神病院里疯狂地为自己吟唱
母亲们在自己的国度里无限绝望
8
每一天都是节日发生的事情都难以磨灭
只是在你我的眼里映现出不同的影像
或者善于遗忘制造了捉弄的游戏
我们与祖先一样对明天的一切悚惧不止
对食物与肉欲的折磨难以摆脱
言不由衷的拒绝虚情假意的信仰
头朝下脚朝上到老了才成为真正的孩子
感到了泥土的清新泉水的澄澈
恋恋不舍膜拜但神灵成为闹剧的主角
今日祈望和平明日沉溺于厮杀
暴虐的统治者心安理得的攫取人民的财富与肉体
孱弱的理想主义者躲在阳光走不到的角落呻吟
失望与希望在一幕戏剧中同样可笑
河蚌的孩子还会酝酿一颗珍珠
蒲公英的种子没有翅膀风尘不起他难以飞扬
牛羊的眼里这块大地就是一片草原
鱼虾的愿望这块大地就是一片大泽
还有比让诗歌成为王冠成为蛊惑女人的工具的行为可耻吗
不愿述说不愿赞颂甚至不愿面对历史典籍的任一个帝王将相
蛮荒如初的风景精明的考古学家欣赏不了
你只能在末世里满怀莫名的憧憬
渴望一堆粮食腐朽后的液体让你莫名沉醉
9
柔软的躯体与僵硬的情感互相纠缠
走不出秋天的围困躲不过冬天的剑锋
愈合的伤口至今隐隐作痛至今难以宽恕
一杯清水露出一副冷静的面孔
无奈尘埃的覆盖与蚊虫的繁殖
道路上的行人已经不渴望远方
由此及彼的风景变换只是欲望的癫狂方式
黑暗与光明彼此戏虐神灵沦为工具的一种
蝴蝶的风内舞姿已经难以唤醒沉睡的遐想
诗人们不得不在柴米油盐内抑扬顿挫地怀古
少女们不得不在纵欲中严守内心的忠贞
月亮就是一颗行星大地就是庄稼内布满坟茔
你的使命近乎不存在独身的毒液无关邪恶
人类的游戏没有结束教规与道德就是一种约定
文字的垃圾堵塞道路神权与人权劫后再生

VII
1
秋天的叶子枯黄
天空高远而空荡
内心的冰凉彻骨印证
流水是道永久的哀伤
你内心惆怅
饮酒疗伤
厚厚的棉被下思念风景
走散的牛羊
犹如文字裹进泥土腐蚀
犹如道路走进视野拉长
奇迹与预言交媾的前夜
复兴之势挽弓扩张
你似革命者的首领孤独
似强盗傲慢张狂
又行动静谧如猫
无声的吟唱与诅咒一样可怕
风内的乔木瑟瑟张皇
历史的真相在纸张上再次展开
中途流失的河水重新聚集
旗帜与主义一如往昔污秽
我拒绝将灵魂与肉体塞进邮筒
注定在荒诞的时代肃穆思想
在荒漠地带挖掘泉水建设矿场
2
夜晚的路灯冷亮
莽撞的飞虫抵达了死亡
流向黑暗的河水坦坦荡荡
茶树的叶子走下山岗
在肠胃内腐烂成思想
圣哲次第逝世
使命若有若无
永恒的道路上
你是笋尖的露珠
炽热脸庞上的风霜
出土的甲骨文传达了多少王命
海峡的岬角破碎了多少舢板
今天的悲剧蔓延向明日
玻璃是岩石的透彻主张
阳光下的事件目盲
渴望凿穿牢壁凝固时光
一根梁柱无数人引颈自杀
圣徒与强盗同时落水
诗人语无伦次
风景妩媚斑驳
黑白颠倒秩序错乱
祖先们早已拓土开疆
河水淤积的家园被大风刮去
灾难不绝如缕
幸福稀少乖张
莽撞的飞虫竞相自残
子孙们决意革命
判决神灵
布置哀悼的灵堂
将混乱局面作为遗产留下
哀乐与颂唱源自同一个喉腔
流氓与小丑渴望死后荣光
为谁俯首为谁贡呈蜜糖
道路断裂了重新修筑
你的肉体朝生暮亡
情思暧昧绝唱凄婉
叶子庆幸享受了真实的阳光
无法开启新政
惟有在大地上徜徉
面对晶莹剔透的爱情也疑虑
甘美的食物化为卑劣的罗网
死亡是哲学命题美学篇章
尚未逾越的沟堑蛮横阻挡
3
末日狂欢盛大而绝望
夭亡的孩子来到世上
铜鼎铭文是祖先臆语
成为贯穿时间的法律
革命者出现一个囚禁一个
理性的牢笼里专制势力发号施令
流水线上的生命干枯
图腾柱是教学模具
左手抱着圣经右手指挥屠戮
无数种族在一面旗帜下哭泣
异见者在恐怖爆炸中罹难
战争与谈判周而复始
爱情与宗教亘古绝望
孩子成为贸易的商品
一只只海鸥的翅膀粘满石油
触礁的巨型油轮横尸大洋
强盗俘虏了芭蕾演员的芳心
一个国度复兴让无数国度恐慌
末日狂欢盛大而绝望 
神灵无度堕落
神灵袖手旁观
人类丧心病狂
流行诱发遐想
陨落瞳孔内
划破阴霾一角
同室操戈的闹剧不绝
兔死狗烹的悲剧如缕
宫殿遗址上再次建筑
来不及灰心的蚂蚁揭竿而起
流亡的革命者重新获得刀枪
一个疯子的远行成就了宗教兴盛
革命先驱们重组成保守党
曾经泛滥的诗意卷土而来
北京街头的狂欢盛大而绝望
诗人栖居在污水沟畔
日日做着与现实相悖的梦想
4
水无处不在
源头无处不在
水冲淡了现实的窘困
水浸透了躯体与思想
清醒的思想折磨人类
酒抚慰迷离不定的瞳仁
一间破房子成为理想国
侏儒获得暴动的力量
农耕始于何时
何时织网捕捞
伫立大河岸边慨叹
与鸟同飞与水同逝
赤身裸体舞蹈
诅咒点点扩大的城市
抗议掠夺的强盗
但在源头
每一个人都是先知
每一滴水都是文明精髓
在大地上走出道路
长出树林
形成部落
编撰经书
树立铜柱法典
埋葬宗教秘籍
卑微的灵魂受到启示
专制的统治者自我崩溃
贫瘠的泥土生长教义
爵角斝觚尊罍助纣为虐
盉钺鼎罪恶累累
每一滴水都污浊
每一个人都放弃
牛羊啃噬的大地荒芜
民族界碑宗教樊篱高大
文明壁垒敌我条约坚固
水成为水鱼儿走进河流
诗人走进精神病院高歌
5
一场大雪成为灾难与幸福的源泉
叶子过早遭受摧残  北京街头
感恩与哀怨交织  道路承受混乱
狂妄自大者集体思念秩序
一次寒流改变了无数人的信仰
陷入怀疑的深渊难以自拔
筹划与阴谋尚未实施
未经雕琢的玉石老态龙钟
凄然面对暴风雪内惊悸的灵魂
一面拯救一面焚烧的火深入城市与乡村
与图腾无关与目的无涉
寒冷成为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神灵屋檐的冰凌显现了水火的多疑性情
显现了云层下人类的困境与懵懂
一场大雪让历史的一节泥泞不堪
当事人竭力遮掩禅房内的临盆
混浊的雪水正在澄清
消泯的道路正在凸现
一次雪落就是永恒
生存与死亡的纠缠无需仲裁
花儿凋谢就是万劫不复
善与恶的博弈无始无终
雪覆盖了村庄周围的坟茔
雪覆盖不了盘踞岩崖的苍鹰
物欲肉欲互相妥协但不会彼此宽容
人类至今迷失于宗教骗局的迷宫
彼此讨伐虎视眈眈旷野内的万物
一场雪是狂躁的革命者谵妄症发作
盗墓贼的机谋得逞
薄薄的玻璃窗内一场雪是梦幻破碎的过程
置身其中距离永恒关乎生存态度
主义应运而生结局随手拈来
一场雪不是遗传学的论证
小丑与神灵亲如同胞兄弟
大地上是种子泥土内是根须
嘎嘎而笑的乌鸦掠过北京的天空
无视千年帝都强大的军团
公然将长安街当作厕所
当作鬼哭狼嚎的荒郊野岭
6
自绝于水的信仰狂热而绝望
圣迹何在  2009年11月3日
北京街头的水快乐而肮脏
渴望箭镞腐蚀山洪掩埋恩怨
水在堤坝内留下人与动物的尸骸
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地上的源泉并不存在
种族与王城是水的痴心妄想
与水为敌与水为友是徒劳的挣扎
尘埃般的希望与绝望倏忽消逝
歌声高亢之后弥散
肥美的草原日夜沙化
干涸的湖泊在另一个时代版图扩张
人类在水中生长在水中衰老
水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人类驱逐人类侵凌人类审判人类
将欲望铸造成政治主张统治的权杖
懦弱者甘心为奴满怀虔诚地劳作
溺毙于水之后抵达了天堂
殉葬者期待盗墓者的阴谋得逞
洗心革面的水还是水
你是历史河水的泡沫
万事万物需要尘埃落定
在经幡的围困内狂躁革命
雨后的竹笋再次拔节
破败的遗址再次修缮
人类得到水的赦免与恩宠
7
孤独如瘟疫传播
脚下的家园是帝王疆土
藩镇的厮杀与征讨此起彼伏
花朵与诗歌鲜血淋漓
慰籍贫困的诗人
功名利禄成为粪土
遗址成为文明遗产
帝王一个个被鞭尸
王妃一个个被非礼
盛放尿液的青铜器价值连城
你无法停止漂泊
足迹抵达不了的远方就是荒原
孤独上路是危险莫测的事业
与神灵对话要付出生存的全部代价
十字架的荣耀你得不到了
你就义人类不提供刑场
陶渊明成为避孕药商标
诗歌成为艾滋病病毒
你无法漂泊进退不得
丧失了成为圣哲的一切可能
你的自杀滑稽孤独没落
与神灵一道醉生梦死
8
雪成为肮脏事物的一部分
羁绊漂泊的凶手
瞬间的圣洁
成为精神的负担幻象的源泉
人类忍受苦难化凡为圣
拒绝揭穿真相袒露内心
拒绝事业终结
雪落大地雪降吉祥
雪是你的笑靥
你一如既往上路
建筑宫殿与坟茔
匍匐膜拜无奈征战
目光冷酷内心温柔
你撕碎肉体毅然上路
人世烟火凝固
芦苇放声恸哭
霜雪执着覆盖
人伦流离失所
沿着溪流探寻源头
敲打岩石演奏音乐
沉湎于瞬间的瑰丽
沉陷进轮回的泥沼
你化雪为血
大地当作祭坛
将生存演变成祭祀仪式
顾念历史沧桑
感慨身世诡异
疏浚河床引船出海
围海造田打造家园
在岩石上孕育谷物
在荒漠上建立帝国
你目光呆滞信心坚定
珍惜万事万物
雪成为容易融化的图腾
浸润精神的须根
苦难与荒诞也是恩赐
法则的制定者肆意践踏法则
你亘古遭受人民驱逐
却难以下达暴动指令
流氓受到拥戴加冕为王
罪恶打着正义的旗帜横行天下
你在轮回开始之际如母亲临盆
如种子拷问大地
如鸟儿诘责天空
如野兽憎恨猎枪
你坚守最后的圣洁
悲伤地爱恋这块土地
打碎岩石雕琢岩石
将女儿当作小草
星星当作花朵
以理想的瑰丽对抗人世纷争
不悔恨信任了生存
身后的道路闪闪发光
未来的事物迷迷茫茫
9
拒绝负担集体背叛
启明星的光芒辉丧失了蕴涵
万物彻夜寻欢
信仰支离破碎
劳动成为历史典故
与污水共谋懵然不知
纵欲后的忏悔加深了罪孽
家园在机翼下无限渺小
人生如蚁
怀着点点纯洁的惦念
疲惫如蚯蚓
阳光炙烤得灵肉失血
腐败不堪
金属与岩石也日夜背叛
凌空一跃的放弃
空洞无味
女人与酒是毒药也是导师
春天与孩子彼此诋毁
在生死悖论内执迷不悟
将牛皮风干成鼓擂打
河水化成泪水
远方风景并不如画
事件结束之前不再草草离去
不再抵达后癫狂庆祝
文字纠缠蜘蛛
陶瓷装饰海市蜃楼
在你失望之前
万物栩栩诱惑
一次爱恋留下一道伤疤
一个时代葬送无数信仰

VIII
1
与事物无关与爱无关
重要的是获得信仰
天空下的仰望
虔诚倾慕
岩石上建筑庙宇
获得神灵眷顾
河水流逝鸟儿中枪
无奈而可爱的尘世
义无反顾冲进风雨
若孩子堆垒雪人
任身后残留一滩污水
任尘埃压垮房屋
沉溺于慵懒的追忆
流连于松软的河岸
悲愤声讨忘我拥戴
静静等待种子长成参天大树
母亲的白发化为深奥哲理
一条小径成为突袭要道
一个渡口成为生死关隘
清风皓月映照人事轮回
泥塑偶像光鲜如初
凋敝的村庄根须枯萎
劳动的果实腐烂殆尽
在赞颂中绝望向往
在诅咒内若岩石冷静
风生水起无端平息
欲望炙热瞬间冰凉
大海浩渺大海仁慈
文字欺罔信任者
诗人挖掘丰收后的泥土
在打谷场上捕猎姑娘
在坟茔之间如鬼魂哀诉
一代代孩子变成老人
尘土与囚徒
十恶不赦的魔鬼
只有一次死亡的圣哲
太阳一次次升起
月亮一次次陨落
姑娘一次次爱情溃败
牛羊一次次丧失草原
远方的兄弟抱着孩子
抱着酒囊
趔趔趄趄走在剩余的道路上
2
弥漫了十八天的大雾消逝
无数人罹难在道路上
河床再一次干涸
蚊子躲进角落
思想者丧失了家乡
陷入思想的深渊
向往抵达不了的远方
残暴者内心孱弱
垂涎峭壁的松树
平原洪水泛滥
祖先坟墓湮灭
诗人心肝碎裂
瞳孔遭受摧残
残暴者挥霍人世荣耀
走不出种族领地
诗人珍藏音乐与图像
在孩子面前忏悔
在黑暗里若马驰骋
放弃鲜花与书籍
修缮一新的房屋
长久的等待不是为了幸福
孤独的流浪者愈加孤独
树木与鸟儿日益稀少
野兽得到集体驯化
死亡至今没有宽恕诗人的敏感
污浊河流内的鱼儿
释迦牟尼佛不再熠熠生辉
山脉被道路洞穿
诗人的祖国驱逐诗人
厮守一生的水杯空空洞洞
在荒原还原诗人的高傲
向往漫漶的远古
揭竿讨伐专制的暴君
思念粮食与阳光
风暴内的和平
掩埋屠戮人民的凶器
匆匆忙忙搜寻散佚的歌谣
3
云雾荫翳冰霜遮挡
脆弱者触手可及的感伤
以游戏态度演绎生存
诗人的高傲虚妄而强大
雕琢成乐器的岩石悔恨不已
信徒集体背叛教义
以残暴的手段抵达和平
冬天的根须缄默而愤怒
万事万物蒙昧衰老
革命者遭到非议
敌我双方建立法庭
以判决的方式囚禁人民
珍藏种族仇恨
当作永恒的事业
太多的秘密已经消亡
太多的花朵失去芬芳
太多的坟墓养育草木
太多的阳光中途夭亡
每一个人都是蒙尘者
日日在卦象内盘旋
以表情表达幸福
述说者掩饰内心的欲望
将语言当作屠戮的刀枪
诗人俾倪统治者的谎言
信任孩子的目光
渴望父母呵护
快乐得遗忘了家乡
永恒抵达不了地平线
欲罢不能的痴心妄想
异化的人类如老鼠穿行
气候会议在远方隆重举行
抗议者汇成暴涨的河水
权贵们缔结分脏条约
在摩天大楼内
在一只从诞生亮到死亡的灯管下
诺贝尔奖授给了奥巴马
一位信仰自由女神的美国黑人
幽默地说为了和平必须讨伐塔利班
独裁者与强盗与宗教人士
围坐一起商讨人类的未来
太平洋的巨大鲸鱼遭受通缉
南极洲的万年冰盖正在融化
北京昌平修筑路砍伐无数树木
诗人孩子至今幻想王冠与爱情
4
千年佛塔见证了什么
佛一直醒着还是已经睡去
无数风雨丰富了文字涵义
亿万人祈求幸福
走同一条大路
世代忠于一个帝王
苦难太多幸福太少
躯体不如砖石牢固
肉体无丝毫转世的转机
犹如野兽逡巡不止
犹如朽木孕育蘑菇
爱情成为谋杀的凶手
桎梏的绳索
全是过客
在黄昏时光忍受生存
陈规陋俗化为真理
侥幸者获得帝王印绶
怯懦者著书立说
美化异化的精神
玷污革命者的冲动
一块土地萌生了无数草木
一片池塘孕育了无数鱼儿
水亘古探寻
道路是水的踪迹
阴谋得逞者在水内成为垃圾
人类太爱惜自己
统治风雨与宿敌
祖先的信仰被儿孙推翻
牺牲人民成就事业
夜晚狂躁白昼恐怖
诗人处于进退不得的境地
在寂静内捕捉瑰丽的映像
应接不暇一闪即逝的光芒
厌倦了彷徨内的哀怨
挥舞一把锋利的钢剑
以自焚的方式进行抗议
5
癫狂者陷入迷茫
似有似无的阴影笼罩
道路诱惑季节障碍
异邦的强盗公然抢劫
无一人幸免
强大的流氓队伍组成政府
制定秩序与律典
事件重新界定事件性质
历史一再漂洗
瞬间的美战胜了阴谋
在纸张上日日霉变
在民间沦为传说
在囚牢内获得盲目追随
杀人犯与流氓发号施令
俨然这块土地的主人
叶子破碎叶子荫翳
教主们黯然伤神
为一则则神话自圆其说
为内心的欲望疯狂压抑
为暴君的暴毙祈祷
革命者无法无天
在秋日燃起大火
将无辜的牛羊烧烤成美味
将异国的皇宫荒废
凌辱敌人的女人
跨越朝代者投水自尽
异化为宠物
毋须缠绵阐释水的遇冷凝结
人注定速朽
苦苦冥思虚妄的理念
在岩石上种植谷物
在谷坳内迷失方向
不知因何而生因何而逝
因何成为历史罪人民族英雄
雕廊画栋注定焚毁于大火
借尸还魂的闹剧注定不绝如缕
有的根茎悄悄腐烂有的根茎茁壮萌芽
任昆虫在泪水里化为琥珀
任墓碑一层层剥落
坚固的黑暗土崩瓦解
享受瞬间的光明与鲜活
6
躲不开突如其来的一场风
畏罪自杀的贪污犯
与无辜的罹难者同时离开这个世界
泥塑木雕的偶像屹立千年
香烟袅袅千年
尘埃在风中再一次泛起
教义得到新的阐释
道路一再改变方向
狂野的灯火与冰凉的金属
默默承受降临的一切
远方的的思念者日益枯槁
看不到黎明背后巨大的阴影
坚冰之内桎梏的欲望
怀着憎恨生存
哀悼远古的刺客
还是这一块土地
国度如蛆虫繁衍
未曾验证的箴言
无法探寻的预言充斥典籍
祖先的苦难成为把玩的器物
花朵破碎得一丝馨香也不残留
苍鹰在苍穹中孤独盘旋
拒绝在肮脏的山岗伫立
脾气乖戾的诗人
意气风发如蚂蚁搬动草籽
气贯长虹如幼鹿躲过捕猎
如野兽在庞大的城市逡巡
风还是风道路还是道路
诗人瞬间风烛残年
站在高处呐喊
躲在女人怀里
以欲望抑制欲望
似枝头容易枯黄的叶子
哺乳果实之后
跌进失望的深渊
无形的韵律左右着诗人的目光
地下块茎是诗人内心骚动喧嚣的力量
大风挡不住扩张者的野心
尘埃与金属终会在时间内媾和
濒临灭绝的司仪垂死挣扎
以决斗者的姿势布置祭坛
7
穿越马路的狗在车轮下支离破碎
犹如诗人无助漂泊
思念曾经的激情与刻骨铭心的落魄
预设的陷阱等待预设的猎物
一杯茶水隐藏了巨大秘密
一条铁路蛮横伸向远方
宗教被一帮懦弱者当做护身符
遮风避雨的场所与攻击敌人的利器
令人热血喷涌的旗帜
以法律形式命名为不可更改的守则
每一个人都罪孽深重
善于遗忘与冷漠
以寒冷戏谑炎热以幸福瓦解苦难
沉浸于秋天的萧瑟不能自拔
圣洁的事物至今难以显现
权利与罪孽暗暗勾结
亿万年来掠夺人民的善良
自由只是一种假设
梦想的胜利者统统赐予溃败的结局
语言与预言互相指责
鸽子与鹦鹉轻视对方的生存方式
剥去珍珠之后河蚌被遗弃淤泥之内
无辜的是太阳与大地
逐水而居的部族亘古仇恨理性
将渔网与欲望精心装饰
流离失所者与被权力陷害的癫狂者组成党派
施暴者与受害者走到一起
但是他们的言行欲盖弥彰
命运是夭折在肮脏的道路上
对着山脉深处的墓穴恋恋不舍
瞳孔封闭最后一丝祈求的光亮
耗尽心血的著作日日霉变
无情的绝望者有情的希望者殊途同归
在神灵的视线内都是尘埃一粒
你的洁癖与雄韬大略都是罪证
至死不悟者被雕塑成偶像享受膜拜
以一种疯狂取缔另一种疯狂
以一种卑鄙栽赃另一种卑鄙
以一片云朵遮蔽整个天空
陶瓷内的美酒人民无权饮用
文字成为罪恶的扶梯
霜雪的深处隐匿太多的污秽
以国家与民族的经幡篡夺民意
沟堑掩埋了太多鲜活的躯体
一切的阐释苍白无力
无限的爱戴蕴含太多荒诞的盲目
燕子一年年飞来又离去
古树根须萌生无数的小树
绝境内的诗人难以放弃孩子的目光
追寻者追问者陷入缄默的泥淖
人类犹如夏日的洪水暴涨
渴望河岸而岸在那里
鸟儿的羽毛光洁绚烂
鸟儿的羽毛终将皈依大地
8
一场四十年不遇的大雪
让美与思想抵达暴力
走出泥淖者自我加冕
陷入泥淖者无辜牺牲
盗墓贼身后逶迤的阴影
成为人类探寻未来的路径
万年冰雪终会融化
脆弱的花儿吐露芬芳
孤独的玉石一朝显现
寒冷与炎热上演双簧游戏
习惯遗忘与无端憎恨
纸张上残留欲望的腥膻气息
岩石上雕琢虚妄的丰功伟绩
在秘密宗教中树立权威地位
以错乱的呓语作为统治的刑具
以词语蛮横命名以暴力奸污暴力
让神灵成为庇护种族的利器
一切有迹可循
圣者的骨灰安放何处
大地的每一寸都是死亡地带
大地的每一寸都是温馨子宫
每一个人都患上了偏执妄想症
白天扮演圣洁的天使
夜晚匍匐于统治者的脚跟
捡到腐败的米粒如获至宝
绝望的诗人走向地平线
在黑暗与光明的边缘与自由周旋
在天空与大地的融合之处生长根须
让生存摆脱生存的侵凌
让死亡获得死亡的尊严
让河流自由走向何方
走完高原大海之间的道路
轮回是叶子复制叶子
婉转的歌声隐匿风中
死亡不是消逝
革命者的鲜血凝固成文字
单调的祈祷水滴石穿
鸽子的温顺在苍鹰眼里楚楚动人
沉埋海底的远古文明大放光彩
每个人都渴望奇迹应验
尾随他人的踪迹捡拾珍宝
筑路者一生匆忙筑路
矿工一生在地层深处挖掘
你我都是盗窃者与殉葬者
无法抵达河流的源头
抱着孩子无助漂泊
离开家乡思念家乡
蛇吞象象吃人人吃蛇蛇生蛇
你游在水里还是站立在陆地
你的父母为什么做了你的父母
你的孩子是空气还是泥土
你的生存是神灵的率性行为
肉体腐烂了语言依旧如藤蔓蔓延
你语无伦次言不由衷佯作人的姿势
你狂妄自大猥琐如鼠俨然正人君子
水还是水未来你扮演什么角色
在你的遗像面前你和平哀悼
面无表情霎然朝自己致命袭击
9
死亡让大地保持新鲜与活力
让春天的来临意义重大
捆绑的绳子腐烂了
石砌的监牢废弃了
一条道路与一个人同时消失
一滴露珠滑落
一片叶子枯萎
一条河流干涸
一只鸟儿中枪
你的生存盲目而短暂
欲望裹挟着放任自流
拒绝着亲昵
抗议后联姻
一个时代的革命者
成为另一个时代的保守领袖
让光芒也瑟瑟发抖的剑锋锈迹斑斑
亿万人奉为圣殿的水土皈依蛮荒
你的彻夜不眠一丝影像也不残留
春天的希望大同小异
鱼儿沿着水的踪迹探索前程
悲剧是水来鱼儿来了
水去了鱼儿横尸旷野
不是每一条鱼都遨游大海
你的幸福渺小得微不足道
你的苦难宏大得淹没历史
你肝胆俱裂的思念成为灰烬
党魁与教主日夜修筑海市蜃楼
诱惑不幸的人民
源泉无缘无故显现与隐匿

VIIII
1
洪水吞噬了村镇
恐怖席卷了国度
孩子如野草
如蚂蚁
在倾颓荒芜的古墓间
在高楼林立的城镇中
沉浮
孩子渴望家园稳固
濒临绝境的生存
如峭壁的树木
尘灰被雨水洗净
沉睡被黎明唤醒
无论多么干旱
多么漫长
根须终将得到岩石庇护
枝叶得到雾霭阴翳
2
秋天的叶子落干净吧
爱情冰冷如霜
蕴藉了苦难的种子
遗留给下一个春天
日渐湮灭的道路
遗留给有家不归
追寻故乡的人
冷亮冷亮的启明星
遗留给黑暗内攫取光明
生存中思念死亡的人
你坐视鸟儿
为褪去羽毛哀伤
坐视家园
在蛛网内摇摇欲坠
你注定如蒲公英
被四面八方吹来的风捉弄
3
泉水与蛇隐匿踪迹
强盗与官员缔结同盟
古墓被挖掘打烂
河流被金钱奸污
豺狼虎豹丧失兽性
花草树木成为盆景
孩子在机器内合成
道路成为枷锁
书籍成为牢笼
鲜花何时盛开
房事何时来临
河水流向何方
诗人祷告神灵
都要理性的中规中矩
兔子在猎枪面前
镇定自若
4
你决意延续
昔日的激情与悲伤
在轮回的劫难内
期待神灵眷顾
我不相信你的目光能够走出旷野
未来的春天焕然一新
茹毛饮血的美好
玉石的澄澈
经文粘满尘灰便深奥难解
你憎恨生存
又不得不走完神谕的道路
我不相信虹霓如梦如幻
搬弄是非的政客
遁世的诗人
罪恶得到赦免
销声匿迹的坟茔带走了一切
5
你我都是
昨日天空的一滴雨水
延宕到今日降临尘世
人类已经内心枯槁
鲜活的是影像与形象
诱惑岸边的垂钓者
沉溺于告别的游戏
酒与女人的缠绵悱恻
鱼儿死亡了无数次
村庄再生了无数次
神秘的宝藏彻底迷失
祖先的祠堂彻底废弃
强盗洗心革面
少女群体堕落
蚯蚓走出泥土
被逡巡的野鸡捕获
6
子孙们沿着
祖先的踪迹上路
鸟儿们温习着
本能的飞翔
建筑巢穴
传播疾病
眺望书籍之外
星球之外的风景
渴望孩子打破
秩序的藩篱
暴政偃旗息鼓
渴望青蛙们
在自由的池塘鸣唱
挣脱成为革命者的宿命
一帮子孙赞美
一帮子孙审判
7
我不在黑暗的睡眠中
匆匆收拾
令人心碎的日子
一截枝柯
一声叹息
濒临绝望的一瞥
人影与鬼影憧憧交织
风声与呻吟彼此交融
我从未离开你的视野
但已无影无踪
天空依然高远
经文依然深奥
一旦清醒
我便酩酊大醉
日日抚摸一本经书
恣肆荒诞情感的宣泄
8
爱与恨是藤蔓的毒液
腐蚀五脏六腑
我相信地平线的诱惑
相信大地
埋葬了太多秘密
相信生命的播撒
是神灵的游戏
相信泥土的自我更新
相信珍珠的黑色孤独
相信根须的忍耐
金属倾心腐烂
鸟儿厌倦飞翔
我在旌旗翻卷的人群内
精神游离
目送圣者落荒而逃
泉水强忍哀伤
9
秋
天
深
了
终
于
抵
达
了
与
你
对
话
的
季
节
2008—2010年于北京市朝阳区北苑寓所，2019年1月18日一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