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有多久没看你了
有多久没跟你说话了
那天走到你面前
内心又起微澜

仿佛又回到跟你分别的那晚
撇你独自躺在你侍弄了半辈子的田园
想你被伤痛追得狼狈不堪
最终微笑着撒手人寰
独自寻找灵魂的安恬

父亲，想你了
距离与你做最后的告别
转眼又是五年

时间淡漠了悲哀
悲伤最终溜向了远方
十几年，淹没了无与伦比的内伤
我们找回了自己曾经的阳光
也淡忘了你的模样

看村头瘦削的老头
想你最后留连的眼眸
看扛着锄头的老头
想你骄阳下玉米地里隐约的白头
看那领着孙子走在夕阳中的老头
想你对孙辈的盼头
看推车的老头
想你最终蹒跚无助的时候
见到舶来的红红绿绿的瓜果
想你跋涉千里之外对富足的等候

弱冠的稚嫩，遍地的饥饿
独自漂泊
青年的奔波
那是全家的生活重托
老年的劳作
那是一辈子责任的承托

那年秋天，已知时日不多的爹啊
依然帮着母亲在家翻晒
那来自土地的活蹦乱跳黄豆、绿豆、红豆

虽然不曾跟你说过病情
你也从不打听
你跟病魔抗争
你用你矍铄的姿态傲视
一如傲视一生的坎坷不平
直到最终你抛弃病体就跟抛弃我们一样无情
也许你内心还有离开时的不安宁

不能面对你苍老的容颜
不能想象你锥心的疼痛
降魔路上只能任你单枪匹马
那廉价的眼泪我只能在黑夜独自飘零
……

父亲，你要是还在
该多好
我跟母亲炒着菜，你跟女婿喝着小酒
听你跟先生讲那些不屑跟我讲的长长久久
啦着你走南闯北收获的种种自由
看孙子们在庭院呼鸡逗狗
那可是你一辈子都没实现的盼头

你守着这块薄地
母亲守着你的坟头
守着一辈子的失意、如意、得意
让小辈们品味时间的悠久
父亲，你是我内心永远搁不下的温柔
                202206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