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问题

路，蜿蜒曲折，就像人类肉体里的
血管，通向一个圆形的城堡 

人类在认识自己以前，早已形成
现在必须回答一个问题：
心与大脑谁来决定死亡？

脑子感到骨头里有钉子
有一种不能言说的痛苦
心脏继续保持沉默，玩深沉

必须要医学专家来回答这个问题吗？
大脑不想死，可心脏罢工不给力
心脏运行良好，可大脑不想活：
跳楼、上吊、对着太阳穴
开枪、爆头或堵满血块
说：玩的就是心跳 

内心各自不服气，嘴上却争斗不休
谁也不能进入死人的精神世界
了解死前的所思所想？

应该由谁统治这个世界
来谱写人类壮丽的诗篇？

“你来回答！”
心和脑把视线转向肉体 
“ 因为你是我们的承载”
肉体不说话，在时间里
独自腐烂

机器

是上天创造了我们吗？我不知道
是自然创造了我们吗？我也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们创造了机器！

不知是谁在我们并不坚固的脖颈上
安装上这么一颗圆咕隆咚的大脑袋？
有时连我们自己也不敢相信
我们自己无以伦比的创造力
一时间竟捣鼓出这么多钢铁的家伙：
飞机、汽车、轮船、导弹......一切应有尽有
我们乘着我们创造的时光机器
风驰电掣，向未来飞奔

摸摸脉管，有钢铁的节奏
敲敲胸膛，有钢铁的轰鸣
早习惯用钢铁杀人，而且越杀越多
毋容置疑，我们离生命最后的终点越来越近

时常打量自己
千万次地问：我们是人？还是机器？
梦里梦外，一遍遍呼唤我们失踪的爱人
没有回答，只感到机器冰冷的触碰
而此时此刻我们的身体正坚定地
行进在机器铿锵的队伍中...... 

地铁

他们刨开大地的皮肤，在黑暗中种植钢铁
出入口巨大的创伤，吞吐着一茬又一茬的人类
深陷的眼窝，凝望着丰富的城市表情

车轮昼夜不息的旋转
翻卷的人流，泉水般
从地下汩汩涌出......

从身体的最深处嵌入，沉默敲打着沉默
呼啸声，撕开大地的耳鼓
时光在隧道中穿梭，蜿蜒向未来飞奔

挖掘、抢占、欲壑难填
有没有一条路，从城市高耸入云的长发里
通向白色的天堂？

人类乘坐在自己为自己修建的
华丽棺椁中 ，高速驶向
黑暗的地狱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