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夜晚躺平在干痒的眼眶里
患了失眠病的森林，镇夜高歌着的酒吧街
抑或废墟里发射出的高超光速导弹
撕开城市的初心，血脉连着田里的蛙声

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睡眠银行
是被推倒的十字架。人们双手合十
乞求丢失的睡眠；头顶的上帝辗转反侧
和棺材板一样的玻璃门挤出老太太
半机械的锈迹斑斑的头颅
和松树皮一样的手吃力地拖着
和她丈夫的坟墓一样的婴儿车
和白色宫殿前的残缺雕像一样
或是实验室里跑出来的怪物
婴儿车里的酒徒将真年份的白酒
举到和自由一样的信仰高度
铁锈了的眼睛，和哑了的猎枪一样
瞄准着窗外远逝的UFO

和树懒一样，老太太
凹陷的嘴巴和在宇宙中流浪的
SHANGUI2080+0510黑洞一样

“睡了吗？”“睡了吗？”
“睡了吗？”“睡了吗？”
“睡了吗？”……

人们像见到了闹市区里
摔倒的老人，和西方的狮子一样
不约而同地窜逃出了族群
老太太像是找到了被拐的孩子
握着女孩的手，零落的热泪如同
老家门前的两树梨花
挂过羊头的保安，人事的边际成本
他仔细盘算过。他回头看了一眼
与同伴手持电棍，喝令对方举起手来
老太太慌乱地放开了手
没扔出去的酒瓶，在酒徒的面前
画出了彩礼送出后的图案
两个保安将他死死地摁在地上
老太太拍打着和推土机一样的铁臂
“我们是来存睡眠的，
    我们是你们的上帝！”
保安一把甩开了她
和醉酒了一样，酒徒疯笑起来
老太太石化地瘫坐在地上

在一旁观察许久的我
对着手机管理了下面部表情
一把打开保安的手
以儿女的热情拉起老太太
因为，我认得她，和燕子一样
她春天来过，但不是我们不肯放贷
而是酒徒网贷的睡眠，余生不睡也还不清
银行不是福利院，得及时地止损

“我们是来存睡眠的，
    我们是你们的上帝！
    我拉扯他这么大，不能便宜了他，
    他不能失眠，他得为我送行。”

“可您九十岁了，
    您还能有多少睡眠？
    让我送送您吧，
    失眠的老太太。”

和看了场电影一样人们合上双手
虔诚地继续着自己的边际贡献
酒徒趴在地上，捧起真年份的白酒
张开和黑洞一样的嘴巴
和寒秋飘落的白雪一样
遥远的村庄没有巷狗的犬叫
和熊市里的股票一样
老太太回头看了一眼
和秋叶一样飘零出了大厅
人们睁开眼睛，和好奇的猫一样
纷纷朝着热闹的门外跑去

和树懒一样酒徒朝门外走去
和苏醒的木乃伊一样手里拖着
和棺材板一样的婴儿车

“睡了吗？”“睡了吗？”
“睡了吗？”“睡了吗？”
“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