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金手指


汲纳日月精华，长成自己的肉身
它包含着金木水火土
又置身其外

这根金手指，从小长大，从软长硬
指天，天开花
指地，地结瓜

它长到一百年，金光闪耀
它点亮黑暗，指绿山川
它催开眼泪的微笑
它把黄连水煮成冰糖的味道
它开挖腐烂，种出红日子
它点石成金，点开未来
让大江大河滚滚
运来金山银山

春天的金手指，用金光凝成
凝结肉身，凝结灵魂
凝结在世界的东方
巍然屹立

装满春天的小口罐

圆形的岁月小口罐
满溢我儿时的兴奋
那一缕微光，腌制在我的细胞里
浮现在我黑色的微笑里

奶奶的手，进进出出
抓一把，又放进去一半
下一顿，就有了满嘴香气
奶奶的五根指头
我摸成了儿时的火焰

来了贵客，冰冻的深夜
冰冻了我的神经
母亲的手，进进出出
几乎掏尽了她的
一生
空洞的罐腹嗡嗡涤荡
世纪的回声

窗外的黎明，落进小口罐
小口化作一轮红日
照亮母亲满脸的挂念
照红一路军号声
母亲的五根指头
支撑我一生的脊梁

寄自历史深处的小口罐
相嵌我祖传的光辉
我的手，进进出出
五根手指，长出细羽绒毛
仿佛五只小鸟
总能衔出，一个春天
又一个春天

红叶最后的葬礼

那片红叶，红透了全身
一路红亮春天
它挂在大地上，像一只蝴蝶标本
更像一面小小的红旗

它不在秋天逗留
却在春天创造风景
这是需要勇气的，独树一帜
裸露灵魂

一路冰山，或从尖刀上走过
让天空收走脚印，闪开可悲的平庸
不犹疑，化成一片云彩
打开最新的一扇门

一个午后染红我的手掌
抬头，看见一声召唤
轻轻落进我的双眸
我听见，一根光线正在穿越
那片红叶的身体

晚风，点燃一树树缤纷的焰花
春在歌唱，向着那片红叶
向着遗落的那一网寂静
向着那一只鸟影

河流寄来的火蝴蝶
仿佛写尽人间春色的一封家书
一山春雨的小花环
为那片红叶，为一面小小的红旗
在第一声春雷中
举行最后的葬礼



2022/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