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一场洪灾
从无数疯狂的河流开始
盲目、冲动、横冲直撞
俘虏了田园、村庄、楼房
剪断了炊烟，剪断了交通
剪断了大坝与河堤

天空挂满了泪水
到处是披着家和故乡流离的人
到处是裸露的惊慌和雀鸟的迁徙
卫河、滏阳河、大清河、子牙河
浸泡清晨，也浸泡黄昏
覆盖、掩埋、吞噬

公路上，露着尾巴的汽车
没从水道中拖回淹没的嗓子
凝重如陷入泥潭的水牛
大水中，露着瓦檐的房屋
在泡水的门牌号里
完成一次简短的自我介绍

整个世界都是破碎的
在汇集，在摇动，在嘶喊
人们必然在这场奔涌的
洪水里发一场高烧
背起一座座山的护堤战士
手挽手筑成人堤的志愿者

湍流中，从水舌间抢险的群众
淌水拦车的红领巾
逆行远上的驰援队……
来自各地的方言都是乡音
自千山万壑而来
撑起河南大地上的骨肉

端详一双起绉的大脚
落地铿锵，把人类的思考
纹在水中静默的二十个小时
沙袋筑堤，不倦的战马
在奔跑，在奔跑，泥足
驮起串串音符，被风吹响

此刻，那些茂密的声音
足以盖过茫茫洪灾的荒凉
水连着水，就是海洋
肩并着肩，就是堤坝
石头接着石头，就是群山
一个密实的整体深邃了时空

将凸起的筋骨和火热的窖炉，滚烫成
七月里最热烈的脉膊，最蓬勃的心跳
他们是填海的精卫，是补天的女娲
是逆行的车流里夏日的玫瑰
是洪荒面前坚实的盾牌
也是无数站立的碑，千千万万吉祥的种子

当锃亮的额头再度仰面蔚蓝的晴空
你听——这一季濡湿的大地正在复苏
2021－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