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火车站

那时候  通向外面就靠那短
短三分钟 蒸汽机车停靠时倒掉
炉渣  小烧就是助理司机
必须用力再往炉膛添二十锹煤
整趟列车才能拐过大洋桥  翻过
原始老林  童年是站在高坡看
两个火车头一推一拉冒出黑烟
度过的 把胡子眉毛挂满冰溜子的
司机当英雄 常常停课去铁道
铲雪救出气哼哼的绿皮车  也常
常去看不幸惨死的乘客  

大了到福安农场上学 从李家站
上车坐两站再走七公里 回家时和
大个子同学老逃票被列车员故
意在另一站撵下 他一瘸一拐  
我一颠一簸  走到凌晨见到爸爸时
想哭  想当火车司机开到山外  
看有没有更精彩的世界  小小火
车站其实也是小世界  去当兵的戴
大红花被锣鼓送上南去的车皮
平反后回了次广东衣锦还乡的那
位老农工 居然穿着卡几布西服 考
上大学的贾老师挥了挥手再无音信

二十年前回家  小站上遇到曾心仪
的女同学 她戴着蓝套袖脸红扑
扑的 仍在养牛 她嫁给一个腿比
我长的男人  他们一起养牛
铁轨往西有一小桥 不远有座蚕场
经常能碰见狍子黑瞎子和大灰狼
山坡下小河里魚挺多 土篮子往
水葱下一舀就够一天吃的 放学回
家捡根柳条  针用蜡烛烧弯作钩
弄根线 挖根曲蛇就能钓到胖头鱼

李家火车站 这辈子还能再回去吗